于坚诗歌再批判之《莫斯科札记》
于坚是继北岛之后现代汉语最重要和卓越的诗人。北岛是先行者,于坚是集大成。早年,于坚以先锋姿态示人,其写作实践影响了一代人或几代人。近年来于坚写作的体量日趋庞大,内容丰富庞杂,可谓气象万千。于坚是中国当代诗歌写作的一个宇宙系统,经典性在他是题中应有之意。在书写个人经典的同时,于坚顺理成章地创造了文学史的经典。这次,我们有幸首发于坚的长诗《莫斯科札记》,其形式意蕴亦有全新变化。于坚敢于自我否定和自始至终的探索精神对后来者而言是一个激励,也是一份礼物。——《青春》文学杂志诗歌栏目主持人韩东
《莫斯科札记》
作者:于坚
《到莫斯科去》是胡也频的
一本书 三十年代的小说家
早就死了 到莫斯科去 是我的
登机牌 长方形的纸条
第三行印着 座位 29L
父亲说 刮刮你的胡子
别老态龙钟 要朝气蓬勃
像个年轻人 他读过《丹柯》
天空没变 多云
坏天气笼罩一切
担心着袜子不够厚
带了很多东西
是不是吉祥物?
机舱下面 灯火被管制
仿佛一堆灰烬 遥远的酷热
暗示着时间的一种起源
20世纪的摇篮就在下方 离欧洲不远
人类曾经被赶回去 重新学习走路
围着烈火跳舞 木偶成群倒下
乌鸦变白 穿着银色的工作服
轮子绑在腿部 它从西伯利亚油田退休了
现在 为航空公司服役
翘着大腿的云 我们坐着 吃着
等着回到床上 空姐是一位热心人
肩头宽阔 乳房看不见 推着餐车
牛奶越过头顶
您要点什么? 本次航班只供应面包
那边有一个工程局 那边有一个采石场
那边有一台红色拖拉机 那边灰尘滚滚
那边一直出着太阳 那边日日夜夜
敲锣打鼓 那边有一只队伍
那边就要过来了 外祖母继续缝被子
“做你的算术 别理它”
越过了地图 从南向北 北永远在上面
玄奘的方向偏西 他乘的是自己的脚
沙子穿透金色芒鞋 那种云可不好走
一步踩到一只鸟
我们穿着旅游鞋
一双双塞在椅子下面
我们都要到了
他还在裹绑腿
别了 玄奘!
《联共布党史》 作者是谁记不清
暗灰色的布壳子封面 有一年搬家
遗落在阳台 漏水留下了一行黄色疤痕
一个角翘起来 就像五线谱
这年头扔掉的可不少 指甲扔掉了
鞋匠扔掉了 课本扔掉了 梨花扔掉了
水井扔掉了 弹棉花的扔掉了
外祖母的紫檀箱子 扔掉了
青梅竹马的小芳 扔掉了
那一年我们用三轮车搬家
从里仁巷搬到了东风西路
苏联人设计的小房子 厕所在一楼
“从这时起他所遭遇的一切,
对他来说都具有一种跟以前截然不同的意义”
《复活》 最后一句
我父亲不再写繁体字 他扔掉沱江
投奔京汉铁路 老家族 三百年来
第一次出了军人 别着一把左轮枪
他学会了审问别人 我母亲不再织布
套上列宁装 上衣口袋别着一枝钢笔
太阳出来了 她要去开会
那一年患了肺炎 医生命令我口服链霉素
然后聋了 听见星星说话 看见人的嘴
在冬天的机舱里出着汗
这次航班的空调被设计成烤箱
常人难熬 头等舱认为正确
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准备就绪
“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 就像语文课的
范老师 卷着教科书 在教室的过道上耳语
冬天她围着黑围巾 裤脚下面露出解放鞋
那个学期 我们上第一节生物课
老师讲米丘林 他的眼镜把上裹着脏胶布
每人发一把锄头 挖掉杂草 砍倒柏树
我们在土垒的天空中 埋下了一个新翅膀
被航空公司的培训班教育了十小时
探索 如何系着安全带睡觉 如何
按下洗手间的冲水钮 一开始还
搞不懂 到处找凸出来的部分
原来它是一张 平面图
又学着在折叠桌上用午餐
果酱滴在邻座袖子上 红鼻子
很宽容 像《木偶奇遇记》里的木匠
皮帕诺 卖石油的
满载当代英雄 九个航班同时抵达
都有信用卡 都有皮手套 带现金的
有点难过 数钱是一个丑陋的小动作
仿佛失踪的广场临时集合 远古的逃难者
没有旗帜 导游的单子上写着些死者
他们去洗手间了 犹大是那些排队的人
是不是 坐错了航班 飞机外面是一个
月球 大地还在睡觉 床黑沉沉
我们来到了莫斯科
每个人拖着一只外交箱子
站好 出示您的护照
可以大声说话 如果朝那位
夹生的护照检查员讲 俄语
过关就更快
我的邻居高阿姨
五十年代学过俄语
从来不讲 嫁了个山东籍的
矮丈夫 一到星期六就拖地板
小孩子都知道 整条街都知道
她是学俄语的 她是学俄语的
盖章的声音就像在案板上砍
太重
生活产生累赘
即将露陷的饺子 大部分年过四十
不要东张西望 都是俄国字母
在这里签名 圆珠笔从海关后面伸出来
指着一间 小格子
有人来投奔工人阶级 有人期待着
红场附近的红灯区 听说风情未解
还便宜
好吧 我入境的动机简单
我想去看看那个墓 摸摸那座教堂
我想站在桥上 哼一次
《伏尔加河船夫曲》
不要理那些远东红肠
你没带刀子
或者什么都不说 等着核对你的脸和
真名 那位乘客情不自禁模仿着
蒙混过关的某同志 笔尖在抖
箱子忽然癫痫 拉链散开
一只漏电的手电筒滚出来
进入大地就安全了
护照收起
黑夜归来 水落石出
伟大的星星啊
满满一天
住着熊的森林
站在一个湖后面
鱼在做梦
蜂在酿蜜
盐在等待
列宾的大地
沉沉
那么美
木屋
骑马的人
“雪睡了
夜有一个白色的枕头”
有人在小酒馆里
朗读普希金的诗
他扔掉酒瓶说
我热爱祖国
我热爱
祖国
有人在切面包
长桌子上灯火通明
盘子再次摆正 土豆烧牛肉
又一锅 隔壁住着热爱接吻的
那俩口
转世的玛丝洛娃在窗玻璃上
追逐冬天的小蝴蝶
虽然罪孽深重
还是渴望着再次成为聂赫留朵夫
“一个小小的 胸部丰满的年轻女人
外面套一件灰大衣 故意让一两咎头发
从头巾里溜出来 短而宽的手
领口露出丰满的脖子 两只眼睛
又黑又亮 虽然浮肿 却仍然放光
(其中一只眼睛稍稍有点斜睨)”
令军官们彻夜失眠 托尔斯泰奋笔疾书
这个肖像写了三十遍 就在地铁里
一位挨窗坐着 一位靠着门 一位
在玩手指 他们看不见 从上车到下车
一直拄着那个叫做手机的拐杖 4.7英寸
到处是复活的盲人
有些食物我吃不来
总是放在自助餐厅的僻静处
就像来自乡下的村姑
我曾经是一个卷头发的茨冈人
忧郁而年轻 唱着喀秋莎
走在高原上
时间是一位无所不在的施洗者
那些锈坦克 是教堂里的老神龛
那些旧枪 是尺寸过度的蜡烛
纪念碑拆除 捷尔任斯基的心脏
被那座大楼扔出来 或许比普希金
幸运 爬起来喘着气 去街口
等下一次绿灯 没带黑手套
确实有白杨身材 不知底细
新一代来来去去 朝波兰裔的
美男子 暗送秋波
杜马主席发言时
樱桃树在外面凋零
他说自己也悄悄写点诗
抱歉地耸肩一笑
顺手牵羊的小偷
坐在正中间
卖面包的尤金告诉我
斯大林的俄语说得不好
有格鲁吉亚口音 他89岁
出生莫斯科的雪夜 涅瓦大街往西走
1918年的小巷 已经改成停车场
高尔基的河畔是一种童年之美
他的勋章赶走了普宁
普宁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看得见秋天沼泽
忽略了伏特加里的大海
令人厌倦的陈词滥调
总是悬挂在高处
那些停尸房般的大号黑体
地狱并不在所谓地下
也不在那栋人人害怕的建筑里
守门人面目可亲 某婆姨的老丈夫
它有许多小名 这个叫塑料袋
那个叫推土机 这个叫记分册
名称是遭遇和命运的产物
记住 灰尘就是面粉
圣母法衣存放教堂的白石缝真美
有一股黑面包味
忍不住伸出指头去摸
像一位秘密的死囚
传记说 托洛茨基摔门而去
政治局太重了 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
砰然关上 缓缓地合起来 像童年
外祖母那只苍老的左臂
小教堂里有个老头在祷告
中风后他的手势改变了
新动作像是在抽风或诅咒
木质十字架一成不变
榆木的
那位白胡子警察
讨厌阿赫玛托娃的低音
他为什么不读读《论语》
子曰 不学诗 无以言
《G大调第七交响曲》
在肃反时期流亡 五线谱
成为大理石国的寓公
耳朵关着门回忆它
用榔头
泥泞抬着被严寒冻坏的电车踉跄而行
帕斯捷尔纳克从后门下来
提着灰色的浴缸和奶瓶
他在回忆未来
更瘦的诗人站在旧地铁的大厅
支起一条峻峭的腿 等着喀秋莎
阿尔巴特街找不到换卢布处
一位会点汉语的姑娘指点我
那边有个厕所 收美元的在后面
莫斯科的铁处理得真美
制成了隔离人行道的铁链子
曲线模仿着歌剧院丝绒大幕的花边
西伯利亚的建筑物用这种材料
教堂门框用这种材料 手术台用这种材料
小汽车的底盘也是用这种材料
笨重 冰凉 大象的脚走在幽暗的雪地上
冬天的苦役 十一月四日 要慢慢地走
十一月五日 要慢慢地走 十一月六日
要慢慢地走 十一月七日 要慢慢地走
你呀 忽然停下
跟着一棵站在黑夜门口的白杨
索尔仁尼琴回来了
莫斯科的地铁挤满患者
护士从手机里走出来叫号
神父是没有号码的那人
他要等到最后
总是要指给我们看克格勃大楼
每个窗子都蒙住眼睛 仿佛在等下一次
审讯 导游从来不介绍楼下的白桦树
灰头土脸 站在路旁
大教堂镀金的圆顶上
下班的工匠回到落日
剩下的人站在阴影里
跟着相貌老派的狗
有一种朴素戴着夹鼻眼镜
叫做安东 · 契诃夫
有一种爱情穿着亚麻布披肩
叫做茨维塔耶娃 有一种朋友
叫做罗亭 有一种风景 叫做列维坦
有一种故居 只能在暮色中造访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着一辆扫雪车
有一种残忍的荒芜
叫做 之后
医生安德烈告诉我 诗人
也来体检 诊断他们的肺叶
用的是同一台设备 人民的X光机
怎么 有何不同 那些阴影
都是诗篇? NO! 都是病
他们喝太多的酒
亚非学院的守门人长得像陀思妥耶夫斯基
的弟弟 在一本发黄的表格上 找出我的名字
划掉 右转第三间 中俄诗人互译小组
冬天总是在呕吐
有个醉汉趴在铁轨上
握着一柄月亮削的宝剑
斯科有三种雪
教堂之雪 堆在墙角根
仿佛笨厨娘织的围脖
白纸般的雪
刚刚写下几行脚印
就被后来的鞋踩碎
暗红色的苏维埃之雪
光着身子躺在克里姆林宫的空地上
等着晚霞的担架将它抬走
迷惘来自那些旁观的人
他们裹着灰色的羽绒服
热水瓶里的开水在慢慢冷却
无一幸免 赶紧喝掉
这是一年一度的冬天
招贴被风撕开了一角
麦当劳在无产者的嘴角上飘
橱窗里的模特儿真美
多雪的冬天 裸露着长腿
冬天的大海在涨潮
寒流从一只黑面包的裂缝里升起来
从推土机的齿轮里升起来
从小教堂外乞丐的空碗中升起来
同样的轻 同样的白 都是莫斯科的食物
女人们还是那么臃肿
寂寞地等着爱情
在生锈的唇上
涂抹着永不褪色的红
头发上的金色黑色亚麻色
都在融化 白是一个收容站
有一些历史中的人老了
像父亲或舅舅那样穿着褪色外套
步履蹒跚 为了熬过下星期三的低温
他们在超级市场选购厚袜子
哦 你一直在奔跑
跑到哪里了 失业者站在下降的
电梯里 弯着腰 憧憬着上升
上升啊 上升 像西伯利亚荒野上
那根永不绝望的芦苇
多年前读过高尔基
以为在地铁出口
必有海鸥集翔 没看见
一个老伯伯 提着黑包包
扶着栏杆走下来
我跟在后面
有人提醒
小心你的钱包
圣经般的警告
大公在世的时候就强调过
一位老教授听我说到“大地”
握手 你提到了大地
你提到了大地 哦 大地
仿佛我提到某个含冤的被害者
普希金的秋天是一种忧伤之美
之后 罗斯开始下雪
沙皇被绞死 神父的头被砍下 风干
制作成照片 陈列在博物馆的橱窗里
就像一种假冒的果脯
出了这种事
诗人 怎能离开俄罗斯?
顺着莫斯科河
一只化妆成游客的狗在潜逃
布罗茨基鬼鬼祟祟
可怜的获奖者溜出海关
老光棍 拎着一只戴假发的小提琴
他不想再当谁的祖父
伯爵 我来向您致敬
您住的不远 街对面 有个旧花园
1975年 躲在老鼠洞隔壁的小房间里
偷看《安娜 · 卡列尼娜》 列文是我的英雄
戴袖套的光棍在敲打天空上的大铁门
他们逮捕了 “那个蓄络腮胡子者”
雪停了 教堂的圆顶一个个显现
历尽沧桑 黄金沉重如夜
光明因此浅薄
举着受伤的手
在橡树下点数游客
导游阿辽莎真美
她就是普希金爱过的那一位
没有哪个少女愿意再用
茨维塔耶娃的口红遗落在淤泥中
哦 黄昏的美妇人 总想着怎么遇到你
在哪个街口 可以找到那个可爱的小邮筒
列宁旗下的铁匠是一种男性之美
拳头令人生畏 此刻他们在捅炉子
特里亚科夫画廊
红场的光芒令旅游团安静
垂下了那根瑟瑟发抖的小黄旗
仿佛刚刚埋掉尸体
那位士兵下岗离开
他还要回来 在酒足饭饱之后
穿着笨重如初的呢子大衣和皮靴
马雅可夫斯基的朗诵是飞扬之美
旁边有人在荡中世纪发明的秋千
这次的乘坐者是一对情侣
双双抵达了新的高度
失重带给他们旧幸福
列宁墓坚固 封闭 有人鞠躬
死者是我童年时代 来自苏维埃的一位
煮牛奶的叔叔 我记得那个镜头
牛奶扑了 他手忙脚乱掀开奶锅盖
秃顶的冒失鬼 “爽朗的笑声”
是假的 剧终的职员表显示
列宁——配音 某某
他的铜像离我们教室很近
三年级有一天下课
我对他说过汉语
雪失去了信念 下下停停
有块灰色的围巾 掉在公园的长椅上
下面蹲着一只吃饱了的乌鸦
露出雪地的铸铁井盖
率先干透 在等着钻木取火?
跟着那条流浪狗
他在广场上找到了被杀害的小路
“爱床不再甜蜜”
茨维塔耶娃的笔套失踪
灯光发酸的博物馆
弥漫着一种古老的嫉妒
她不喜欢他的态度
头埋那么深
细看女诗人的原稿
她流放在喀山 照片显示
那是一座 木板搭成的房子
偏黑 有三个窗户
可以看见三棵柏树
被摄影师裁掉了
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自杀的
“一个人反对所有人”
解说员说着她的流放 失恋
“苦难的罗斯” 结论在世界上广为流传
我只想问 那位叫做缪斯的 还住在这房间里吗
她经常提起这位女房客 “它骑在一匹红色的
骏马上 并把我领向广阔的原野”
珠宝店热气腾腾 别担心
她不会再回来 抢走那些
含着炭火的厚嘴唇
敖德沙下士的腮帮是一种勾引之美
成群的吉普赛女郎埋在荒野 找不到骨头
注意 此人已经来到白俄罗斯车站
左边电梯上 正在整理围巾的那位
进一家小教堂 门太重我拉不动
以为锁着 尤莉亚轻轻地推开了
我们对轻重的感觉不同 她爷爷
1937年被密告 杀掉 埋在冬季
最温暖的一天 我爷爷被判为地主
饿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最后的时刻
他浮肿 老秀才握着毛笔死去
我失去了这些 只剩下一本磨腻的护照
戴着那位小贩的廉价皮帽 就要在
星期三离开 有很多路要赶 还有很多路要赶
下一站是哪儿? 十二月的天空 星星不多
再次被一场厚雪覆盖着 莫斯科闪着银光
纯洁 神秘 健康 一辆黑轿车停下来
坐在里面的人熄火 拔下钥匙 就要
打开车门
(原载《青春》2019年第1期)
附:
关于于坚长诗《莫斯科札记》的网络评论
(转自:https://www.poemlife.com/index.php?mod=showart&id=79423&str=1878)
欧阳江河:非常棒!有老兄此诗,我们这代人终于可以放下莫斯科了。
杨键:写得太好了,是一首伟大的诗,中国没有一个诗人像你这样懂得俄国。
厐培:进而懂得二十世纪特殊而深埋了的中国命运。
杨黎:刚才读了韩东推荐的于坚长诗,现在读何小竹的短诗,感觉于坚写得很好,每一节每一节读起来,就像何小竹的一首一首一样。今天南京下雪,很漂亮。
高凯:一次横穿于坚内心历史苍茫的莫斯科之旅;诗人在浮光掠影,但读者却心事重重。
画家马云:太饱满了,读文,读字,读史,读人生,读生命.韩东一语点道,气象万千!
周公度:惊艳!以前如鲸鱼入海,一种势与力,现在是龙行春山,自如,又自然。没有看出丝毫集了那种枯燥口号的玩意。
青年哲学家贺念:劳碌了一天 仔细读完老于的长诗,仿佛与你同样游历那些街道和经典,依然能鲜活地感受到你目击成诗的能力。几乎是一个奇迹,一般人随着年岁的增长,诗越写越小,生命力、记忆力和敏锐度越来越弱,然而于坚却越写越雄浑!
草树:慢慢琢磨兄的新变,初读感觉一种共时性存在的呈现,来得十分自然,历史和现实均当成一种即时描述,这里面可能不单是个语言技艺问题,当有观念的突进。它比巜拉拉》时期,更细流无声。
诗人广子:很多年来,人们称他于大师。朋友们当面这么叫他,于大师貌似很反感。我说,这个于大师可以接受。在当代汉语长诗序列里,从《飞行》到《莫斯科札记》,于坚至少贡献了两部经典型文本。
诗人杨镇瑜:于坚老师的诗混乱、驳杂、滞重,像一辆突突突突的拖拉机。但总能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也是于坚高于XXX、XXX(我和他们无过节)之处。
张枚枚:读《莫斯科札记》有感于于坚的诗——于坚就是一头大象,笨重地走在原始森林里,他的长鼻卷起来可拔起参天古树,他的牙齿是世间珍稀之物,而内心有着巫的敏感和纤秾,是的,他多次肯定地说到:他就是巫师,兼具雄性的豪迈,毫无妖媚之气。而我说:是的,他是内心里向往着妖的巫师。他的叙事式诗写得神思散漫又有着他自己的核心,我惊讶于他笔触的无边际浪荡、他看到事物秘密毒眼、他字里行间坦白的心跳、他吐出的字眼的诚实的粗糙、他聋耳听取事物本质的真切、他湿泥粘连似地口齿不清地表达他的意见时的率真。他鄙弃时浮现在嘴上的轻蔑听不出其中的语音语调。他的艺术思想尚在开发和建构中,他还没有建造成的自己的体系,他与通俗意义上的大师还有可看得到的距离。当然这是身处蛮荒、对万物浅尝辄止的我的谵语。
田庄:我早在读到于坚《小镇》时就意识到于坚的某种我称之为“超叙事”的语体成了。奈何于坚附在诗后的唐晓渡的点评太过精妙绝伦以致于唬得我不敢置评了。《莫斯科札记》再次触发了我就于坚的语体想说点什么的意兴。《莫斯科札记》值得大谈特谈。但我这里必要说出的是,诗中于坚调用了言证、书证、史证、人证、物证等多重方式最终完成了对俄罗斯的诗证,没错,有诗为证,正是我们古典文学的基本手段之一,但是现代的有诗为证面对的局面已迥然不同:动用如此庞杂的资源,更不用说还要加上时空的参差交错,以使其承载一个思想的、文艺(一部分是政治的)的、异国的又是原乡的、个人的又是集体的,经典怀旧、同时又不得不思入(面向)一个迷蒙不可知的未来的乌托邦俄罗斯,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文体装置(必须每一个链花、每一枚螺丝不能出问题),如果没有一个娓娓婉转而又中气持定的口吻,这将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如果说完成一首诗对一个诗人来说意味着块垒已吐了却心事一桩,那末一首杰作的产生从诗学的角度则意味着它再一次刷新了汉诗语言涵括力和承载力——因为它要在其上建构一个俄罗斯!因此,当我赞美于坚作为一个匠人精湛的技艺时,我更要赞叹我们汉语蕴涵的高贵又敦厚、骄傲又温柔、融透且悲悯、古老又时新的内质,因而使我们每个人都惊讶于原来自己拥有一个伟大的汉语的美丽俄罗斯,是的——俄罗斯是汉语的,而汉语,从来是人类的!应该感谢于坚这个耕耘者对现代汉语体的贡献,这当然是他不懈探索水到渠成的结果,因而也由于他的探索仍未止步,那么于坚就仍值得期待。
来源:教师月刊 新浪博客
作者:于坚
作家网刘不伟编辑整理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a493fe50102yzt8.html
转自:http://www.zuojiawang.com/html/shi/36341.html
《陪于坚去莫斯科》
作者:侍仙金童
《到莫斯科去》是胡也频的
一本书 三十年代的小说家
早就死了 到莫斯科去 是我的
登机牌 长方形的纸条
第三行印着 座位 29L
我猜你是公费去莫斯科的
你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但你是以诗人的身份去的
因为你肯定会为此行来首长诗
你一定怀揣着理想去的
感觉你是要带回什么火种
或者恰恰相反
你此行是为了否定别人带的火种
之前我总喜欢坐在飞机舷窗看风景
今天我就坐你旁边看你
因为你自命不凡是中国的诗风景
你说三十年代的胡也频
写了《到莫斯科去》
你说他死了我懂你的意思
我希望你带回的东西能让你永垂不朽
父亲说 刮刮你的胡子
别老态龙钟 要朝气蓬勃
像个年轻人 他读过《丹柯》
于坚你太爱用隐喻了
而且你打着反隐喻的口号用隐喻
你这个策略是证明自己更聪明吧
当你说父亲让你刮胡子
我下意识地联想到这会隐喻什么
当你说你父亲读过《丹柯》
我就必须联系《到莫斯科去》
我懂你的意思
你是要为划成地主饿死的爷爷
到莫斯科追根问底去了
你自信自己若有生杀大权
一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你能够绝对准确地区分一个人的好坏
但你能首先做到分清诗的好坏吗
我如果把你的诗也划到不好的成分咋办
我肯定你是一个记仇的人
天空没变 多云
坏天气笼罩一切
担心着袜子不够厚
带了很多东西
是不是吉祥物?
你去莫斯科带了很多东西
你认为那都是吉祥物
但你怀疑那些人带回来的东西
不是吉祥物而是凶兆
所以你的心情就跟着坏天气一样
我坐在你旁边能感受到
虽然这并不是你真实的情感
但你可以用文字渲染出来
因为你名气大放个屁
都会有一大群人围上来
其中不乏地主的孙子们
不记仇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理解你但这是个死循环
你坚持这个理解去了也白去
因为好人保证不了后代好下去
坏人的后代也不一定代代坏
机舱下面 灯火被管制
仿佛一堆灰烬 遥远的酷热
暗示着时间的一种起源
于坚你的隐喻习惯总是断不了
你没必要打着反隐喻的口号
你是不想让别人叫你北岛二号罢了
其实你的路子还是北岛那套没变
你没必要在看到灯火被管制时
就要刻意地联想到时间起源于灰烬
凤凰涅槃没人见过
你是不是又在臆想自己是火凤凰
你是炼狱中一条血路杀出来的
我倒是很想看你写自己的成长史
包括自己诗歌水平递进的计量数据
其实一首诗高级与否
不需要借助时间的哲学思考来提升
20世纪的摇篮就在下方 离欧洲不远
人类曾经被赶回去 重新学习走路
围着烈火跳舞 木偶成群倒下
崔健写《一块红布》
你可以写《一个红摇篮》
我知道你会怎么写
你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绝对不出错的人
介入到人类社会的顶层设计
你把写诗想得太简单了
你不也希望读者围着你的诗集跳舞
你不也希望读者评论家木偶一样
迎合你的希望向你致敬吗
我却希望推倒这些歌颂你的木偶
乌鸦变白 穿着银色的工作服
轮子绑在腿部 它从西伯利亚油田退休了
现在 为航空公司服役
你的隐喻无处不在随处可见
所以你看见乌鸦
就会通过意念让它变白
以便能够让你的观点醒目起来
能否换一个隐喻之外的修辞
见一个就隐喻一个毫无创意
你对诗歌技巧的认识好简单
你的灯火又没被管制
没必要用乌鸦的黑变白来黑别人
你直抒胸臆地说出来就是了
你是怕自己像爷爷一样被划成分吧
你不想授人以柄又忍不住
所以你的诗看着别扭又费劲
虽然机舱高过山顶你也不敢喊出来
因为只有一个人时你才敢叫出来
你不信任任何人谁都可能告密
翘着大腿的云 我们坐着 吃着
等着回到床上 空姐是一位热心人
肩头宽阔 乳房看不见 推着餐车
牛奶越过头顶
您要点什么? 本次航班只供应面包
你的很多比喻太牵强
不过你是名人我们会努力联想
你不需要有怜悯地主的恻隐之心
你想看空姐的乳房可以理解
对于一个正想追求真理的人来说
表达真实诉求的勇气必须要有
不需要遮遮掩掩将目标转移到面包
你就直接说自己想吃空姐的才是汉子
不过我觉得你若批判自己的诗歌会更像
在该让别人流血还是让自己流血没搞清之前
我肯定你的这趟莫斯科之旅依然迷茫
那边有一个工程局 那边有一个采石场
那边有一台红色拖拉机 那边灰尘滚滚
那边一直出着太阳 那边日日夜夜
敲锣打鼓 那边有一只队伍
那边就要过来了 外祖母继续缝被子
“做你的算术 别理它”
其实于坚你的诗里也有一个工程局
也有采石场也有红色拖拉机
你也被人认为一直出着太阳
你也有一只队伍
我也想对别人说
“打好你自己的诗歌算盘,别理他!”
你的隐喻和北岛一样太普通了
只要抓住你们的思想内核
就等于拿到了你们诗歌的密码本
你们还以为这是什么高级的诗歌技巧
你们太迷信自己的诗歌技艺了
越过了地图 从南向北 北永远在上面
玄奘的方向偏西 他乘的是自己的脚
沙子穿透金色芒鞋 那种云可不好走
一步踩到一只鸟
不好走是因为蹩脚
于坚的修辞太蹩脚了
我们穿着旅游鞋
一双双塞在椅子下面
我们都要到了
他还在裹绑腿
别了 玄奘!
我在想如果于坚站在脱口秀舞台
于坚自以为的梗会不会有笑果
我觉得于坚的包袱太重
他自己都扛不住了
别了 于坚
《联共布党史》 作者是谁记不清
暗灰色的布壳子封面 有一年搬家
遗落在阳台 漏水留下了一行黄色疤痕
一个角翘起来 就像五线谱
我有点担心于坚像他爷爷一样
再次被划成分并且饿死
能不能不搞这些隐喻
我们好好写诗不行吗
如果写诗跟建设一个国家一样
你认为自己的国家很理想吗
一个写不好诗的人别太自信
那些鼓吹于坚的人都迷恋他这个味
就像那批人迷恋北岛的味道
老实说你能把诗写好我才可能迷信你
于坚自信《于坚诗集》胜过《联共布党史》
诗人都有没落贵族的复国梦
回到古代多好于坚的梦就能实现
可惜现代社会治国根本不需要诗才
心态放平些李白不也没被待见
人家好歹是诗仙于坚如此坚
不会有人称你为壳坚诗龟吧
这年头扔掉的可不少 指甲扔掉了
鞋匠扔掉了 课本扔掉了 梨花扔掉了
水井扔掉了 弹棉花的扔掉了
外祖母的紫檀箱子 扔掉了
青梅竹马的小芳 扔掉了
你就直接说信仰扔掉了承诺扔掉了
魔术不与时俱进怎么行
必须要有新的魔术应对观众的破解
那一年我们用三轮车搬家
从里仁巷搬到了东风西路
苏联人设计的小房子 厕所在一楼
“从这时起他所遭遇的一切,
对他来说都具有一种跟以前截然不同的意义”
《复活》 最后一句
到莫斯科了于坚却在想中国
是的苏联对中国的影响是很大
于坚的诗对于中国诗人的影响也很大
于坚涉及的诗房子厕所在一楼
将乳房和Y道也塞进了诗房子里
于坚认为是先锋的能够改变全中国
但没有比这些更好的诗元素了吗
于坚只能这样改变中国诗歌吗
如果于坚和那只队伍强行推广怎么办
我们可不可以将于坚化成分批判呢
于坚复活的东西诗性成分很弱
如果我看到有人攻击诗人我会拔刀相助
但奇怪的是我会主动敲击于坚
这一定是于坚非诗的亮点太晃眼
我父亲不再写繁体字 他扔掉沱江
投奔京汉铁路 老家族 三百年来
第一次出了军人 别着一把左轮枪
他学会了审问别人 我母亲不再织布
套上列宁装 上衣口袋别着一枝钢笔
太阳出来了 她要去开会
于坚父亲扔掉沱江
但是看来于坚要扔掉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自信《联共布党史》没他水平高
他认为自己是中国诗歌的大救星
他就是吉祥物连他的袜子都是吉祥的
他真的能让乌鸦洗掉黑真正清白起来
他能不冤枉任何一个大地主
还爷爷这样的地主一生清白
那一年患了肺炎 医生命令我口服链霉素
然后聋了 听见星星说话 看见人的嘴
在于坚看来医生和给爷爷划成分的人一样
他的耳朵在命令中失聪
于坚来莫斯科追根溯源这是第二个理由
人类个体经历的苦难确实需要表达出来
在这个点上我当然举手赞成
但我认为于坚用诗歌形式来表现
有把中国诗歌和读者弄残废的可能
不怪读者见着于坚诗歌视力模糊耳朵不灵
在冬天的机舱里出着汗
这次航班的空调被设计成烤箱
常人难熬 头等舱认为正确
于坚的语言让我看到了玄奘的影子
这是他的一个夹带进诗的目的算私货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莫斯科取经
当然这也是他刻意的臆想痕迹明显
他对于自己诗歌能力的判断实在太高估了
我想到马云与马斯克的对话
中国真的不缺于坚马云但真的缺马斯克
或许科技能够解决人性决定革命必败论
而于坚却如此信心满满地认为能取到真经
但是一个诗人一个大学教授
上了飞机骑上白龙马
却轻易地就被空姐的胸部吸走了
空姐就像拿着太上老君宝葫芦的妖怪
“于坚!你敢答应吗?”
除了空姐胸部的诱惑于坚挡不住
他在任何地方都是要灌注个人情绪的
而且这些情绪都是非现场的直观感受
而是于坚拐弯抹角也要搭上线的情绪
“常人难熬 头等舱认为正确”
于坚的反抗意识无处不在
开篇至此所见必要宣泄抗争意识
这其实就是过度抒情
而在情绪之上的建设性踪影全无
说明于坚并不是有着雄才大略的人
他的语言还不及抖音大侠们的调侃话
这样的人就算真经摆在面前也不会认识
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准备就绪
“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 就像语文课的
范老师 卷着教科书 在教室的过道上耳语
冬天她围着黑围巾 裤脚下面露出解放鞋
那个学期 我们上第一节生物课
老师讲米丘林 他的眼镜把上裹着脏胶布
每人发一把锄头 挖掉杂草 砍倒柏树
我们在土垒的天空中 埋下了一个新翅膀
诗歌也有蒙太奇手法
剪切生活画面合成一个作品
画面之间的关联性交给读者猜谜
让读者产生一种互动的游戏心态
你看于坚在这么落后的教育环境里
居然成长为中国著名的诗人
他认为自己取得诗歌真经是上天安排
那么多优秀诗人也没他翅膀大且有力
被航空公司的培训班教育了十小时
探索 如何系着安全带睡觉 如何
按下洗手间的冲水钮 一开始还
搞不懂 到处找凸出来的部分
原来它是一张 平面图
事无巨细皆入诗
事事都往反叛抗争意识上联想
诗歌界对于坚的推广可不止十小时
我们也搞不懂为什么有什么理由
我们也在到处找于坚凸起来的部分
但于坚只是一张平面图
他凸起来的只是这种抗争意识
但是中国诗评家却对这个点异常兴奋
这个点就像这些诗评家的高潮G点
他们每每触碰到这个点
就会燃起来自远古的贵族梦
他们治国平天下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时代不同了
君王治国更依赖科学技术的进步了
于坚这种诗歌小技巧毫无用处
就连诗歌界对其评论都无法达成共识
又学着在折叠桌上用午餐
果酱滴在邻座袖子上 红鼻子
很宽容 像《木偶奇遇记》里的木匠
皮帕诺 卖石油的
从于坚如此自信地联想
我开始怀疑他是去莫斯科取经
而更像是他要去莫斯科布道了
他也不是去莫斯科找爷爷饿死的根本原因
他更像是要揭露某些他认为铁定的真相
于坚不是去买石油他是去卖石油
他体内涌动的诗歌石油
于坚能不能联想下将石油也洗白呢
就像他用意念将乌鸦变白
于坚的诗技就是无休止地重复这类联想
他技艺的拙劣可以推及他真经的内容
像农妇的絮叨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大抵也不过如此罢
满载当代英雄 九个航班同时抵达
都有信用卡 都有皮手套 带现金的
有点难过 数钱是一个丑陋的小动作
自诩为身为中国诗歌大救星的于坚
难得从自己数钱丑陋的小动作中
内观到了自己实际上的卑微
而我认为他卑微的点并不在此
我认为他能看到自己诗歌水平的平庸
他才应该难过才符合他诗人的身份特征
仿佛失踪的广场临时集合 远古的逃难者
没有旗帜 导游的单子上写着些死者
他们去洗手间了 犹大是那些排队的人
于坚的抒情举动更接近病态
那么多诗人评论家抬举他
会不会只是为了让一个病人相信自己
以免他清醒地认出自己的平庸后瞬间疯掉
善意的谎言往往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过这些鼓吹于坚的诗人和诗评家
他们自己也属于一种病态
我则认为善意的谎言太多了
多得就像于坚重复使用的联想力
是不是 坐错了航班 飞机外面是一个
月球 大地还在睡觉 床黑沉沉
如果你觉得这个想象很美
别怀疑那可能只是你自己的想象
高级的想象力于坚大概率不会拥有
我们来到了莫斯科
每个人拖着一只外交箱子
站好 出示您的护照
可以大声说话 如果朝那位
夹生的护照检查员讲 俄语
过关就更快
流水账式的废话一箩筐
这就是一位中国著名诗人大学教授的表现
我很担心你去莫斯科只是为了出丑的
而你自己却以丑为美一直兴奋地活着
我的邻居高阿姨
五十年代学过俄语
从来不讲 嫁了个山东籍的
矮丈夫 一到星期六就拖地板
小孩子都知道 整条街都知道
她是学俄语的 她是学俄语的
陪于坚去莫斯科的一路上
我期待的醍醐灌顶的语言一句没有
知识并不能决定智慧我有了印证感
面对一个聋人期待他的振聋发聩
这种期待也有病态的嫌疑
盖章的声音就像在案板上砍
太重
生活产生累赘
即将露陷的饺子 大部分年过四十
不要东张西望 都是俄国字母
在这里签名 圆珠笔从海关后面伸出来
指着一间 小格子
于坚对自己艺术还原生活充满信心
但是他的信心明明在我眼里露馅了
于坚为什么居然毫无察觉呢
鬼迷了心窍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
赞美声欢呼声掌声把于坚的心窍堵了
但更多的是于坚的自满造成了堵塞
我指出这个问题的声音不亚于盖章
但于坚视而不见我指给他的小格子
有人来投奔工人阶级 有人期待着
红场附近的红灯区 听说风情未解
还便宜
于坚兜售的诗歌高贵在哪里呢
劳动不分贵贱算不算真理
于坚的真经是不是撕掉了这一页
一位大学教授是否生活在绿灯区
好吧 我入境的动机简单
我想去看看那个墓 摸摸那座教堂
我想站在桥上 哼一次
《伏尔加河船夫曲》
我看没那么简单
你的看你的摸你的唱
都没有因为隐喻得到掩盖
虽然你自信满满自己掌握了真理
但这是假象臆想你拿不出具体的
所以你只能写抒情诗而无法著述
将你的建设性条理分明呈现出来
中国还没出现这种神选之人
于坚的语言更像是一个假先知
不要理那些远东红肠
你没带刀子
或者什么都不说 等着核对你的脸和
真名 那位乘客情不自禁模仿着
蒙混过关的某同志 笔尖在抖
箱子忽然癫痫 拉链散开
一只漏电的手电筒滚出来
抗争的意识于坚会自行表现出来
怯懦的一面他会安装到别人身上
这样就不会让于坚形象在读者眼里打折
于坚是不会像一只漏电的手电筒
从降落在莫斯科大地上的机舱里
滚出去的
形象的维系是一个重中之重
一旦打脸就不是于坚一个人的脸被打
那会是一大群人忽然癫痫拉链散开
进入大地就安全了
护照收起
黑夜归来 水落石出
伟大的星星啊
满满一天
住着熊的森林
站在一个湖后面
鱼在做梦
蜂在酿蜜
盐在等待
列宾的大地
沉沉
那么美
木屋
骑马的人
于坚的点状叙述只注重数量
不注重每个点展示的质量
所以整体看这首诗就像麻子脸
读者在一个点上刚做好思想准备
坐等一顿精神大餐
结果于坚毫不犹豫地拽起读者
飞奔向下一个叙述点
读者还没坐稳
于坚又拽起读者飞奔下一个
如此飞马观花
读者什么印象也没留下
而于坚还在那里坚信自己有真经
“雪睡了
夜有一个白色的枕头”
偶尔仓促地使用一个比喻
反隐喻就是反想象力
这个噱头这个故意制造的话题
其实是反诗性的
所以于坚嘴上反隐喻手上却很忙
有人在小酒馆里
朗读普希金的诗
他扔掉酒瓶说
我热爱祖国
我热爱
祖国
普希金的成名和于坚的成功
诗本身的因素各占比多少
其实这才是一个很好的研究课题
诗往往要依赖事件得到拔高
这就很容易让诗抵达一个虚假的高度
有人在切面包
长桌子上灯火通明
盘子再次摆正 土豆烧牛肉
又一锅 隔壁住着热爱接吻的
那俩口
转世的玛丝洛娃在窗玻璃上
追逐冬天的小蝴蝶
虽然罪孽深重
还是渴望着再次成为聂赫留朵夫
玛丝洛娃如果也写诗
他可能会比于坚写得好
起码她经历了社会复杂的一面
而于坚的思考貌似走高的那部分
还是他臆想出来的内容
他并没有为理想杀出一条血路的事实
他只是在大学校园里臆想
他缺少各种碰撞的真实体验
真的动过刀枪的人最终会躲起来
成为真正反隐喻的人
“一个小小的 胸部丰满的年轻女人
外面套一件灰大衣 故意让一两咎头发
从头巾里溜出来 短而宽的手
领口露出丰满的脖子 两只眼睛
又黑又亮 虽然浮肿 却仍然放光
(其中一只眼睛稍稍有点斜睨)”
令军官们彻夜失眠 托尔斯泰奋笔疾书
这个肖像写了三十遍 就在地铁里
一位挨窗坐着 一位靠着门 一位
在玩手指 他们看不见 从上车到下车
一直拄着那个叫做手机的拐杖 4.7英寸
到处是复活的盲人
如此看来于坚的莫斯科之行并没有取经的意思
他就是来玩一趟看一看丰满的女人
看一看文豪们眼里的世界
至于哪些是能促进中国诗歌发展的元素
于坚的所见及所思完全不去涉足
也许他认为在诗这块他的杯子已经很满了
不需要再去接纳别国文豪们的真经流量
于坚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文采并没有诗抱负
有些食物我吃不来
总是放在自助餐厅的僻静处
就像来自乡下的村姑
我曾经是一个卷头发的茨冈人
忧郁而年轻 唱着喀秋莎
走在高原上
时间是一位无所不在的施洗者
那些锈坦克 是教堂里的老神龛
那些旧枪 是尺寸过度的蜡烛
于坚还在国内对苏联的宣传信息包裹里
历史虽然生锈了但形状还在那里
我们还能哼唱喀秋莎
于坚的游览显得漫无目的
这完全出乎我最初的预料
于坚似乎已经跳出反复臆想的怪圈
只是相对平淡地走马观花
不再去挖掘事物内在的深意
人的情绪也确实无外乎喜怒哀乐几个大类
爷爷饿死对于坚并没有切肤之痛
不过是在想到时用些狠词宣泄下
纪念碑拆除 捷尔任斯基的心脏
被那座大楼扔出来 或许比普希金
幸运 爬起来喘着气 去街口
等下一次绿灯 没带黑手套
确实有白杨身材 不知底细
新一代来来去去 朝波兰裔的
美男子 暗送秋波
隐喻如果使用不恰当也会乏味
效果在艺术性上并不能好过直抒胸臆
既然这样何必刻意地制造一些想象呢
这让读者着实感觉于坚是弄巧成拙
于坚的天赋让他的文采黯然失色
他频繁地运用同一修辞手法叙述
终究会被读者发现于坚背后的黔驴技穷
就会这几招就想走遍天下
拉进来一大批文豪也无法给于坚加分
但是鼓吹者看到文豪的大名会两眼放光
因为他们有无数个方案可以借题发挥
杜马主席发言时
樱桃树在外面凋零
他说自己也悄悄写点诗
抱歉地耸肩一笑
顺手牵羊的小偷
坐在正中间
我似乎看到了于坚被自己的情节设计迷到了
我怀疑他会不会时不时地照照镜子
打量一下这个天降大任的大才子
这个韩东嘴里中国诗坛最好的抒情诗人
于坚写诗的时候
樱桃树也会凋零
好诗人的名号会不会也是于坚偷来的呢
卖面包的尤金告诉我
斯大林的俄语说得不好
有格鲁吉亚口音 他89岁
出生莫斯科的雪夜 涅瓦大街往西走
1918年的小巷 已经改成停车场
历史名人的出场是自带信息的
让文豪登场并不是于坚的目的
让斯大林现身于坚似乎预谋已久
听到斯大林的一瞬间
于坚肯定想起了被划成地主饿死的爷爷
在这里于坚虽然不啰嗦
但之前的啰嗦会回荡在读者耳畔
高尔基的河畔是一种童年之美
他的勋章赶走了普宁
普宁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看得见秋天沼泽
忽略了伏特加里的大海
于坚列举了一批文豪
不过是为了说明自己阅读盛广
博学的人蜻蜓点水都有内涵
所以于坚的行文风格就是蜻蜓点水
在莫斯科所见所闻都要点一下
内涵挖掘的事就完全交给读者
因为于坚已经在之前铺垫好了主情绪
令人厌倦的陈词滥调
总是悬挂在高处
那些停尸房般的大号黑体
地狱并不在所谓地下
也不在那栋人人害怕的建筑里
守门人面目可亲 某婆姨的老丈夫
还是点一下如陈词滥调
于坚并不负责如何消灭陈词滥调
毕竟他自己也会用上
所以说于坚只会抒情没有具体办法
就像他知道地狱在哪里
但他不知道如何建设天堂
那么于坚就不可能成为里程碑的人物
他不过是复制前人当然是指那些名人
而且从他的诗里我看不到亮点
但是他和鼓吹者又把自己包装得很靓
诗歌刊物上许多名人也用大号字体
于坚看到自己的名字时会不会想到停尸房
它有许多小名 这个叫塑料袋
那个叫推土机 这个叫记分册
名称是遭遇和命运的产物
记住 灰尘就是面粉
没想到于坚远飞莫斯科一趟
他目光的兴趣点居然在老丈夫小名上
难不成这些都是真经的药引子
其实人还是需要在斗争中获得经验
这个斗争也包括激烈的思想斗争
于坚的个人经历是有各种斗争的
但是他并没有在这些斗争中收获
我指的是他诗歌质的飞跃
在技法上单一在内核上缺乏建设性思维
语言明显缺乏短诗有效的训练
在基础不牢的情况下长诗一副垮相
极少有妙句展现出自己的想象
大多想象语句细究甚至有病句的嫌疑
圣母法衣存放教堂的白石缝真美
有一股黑面包味
忍不住伸出指头去摸
像一位秘密的死囚
也许真理是无处不在的
但获取它肯定需要经过某种法门
但是于坚的看嗅摸属于下意识
这种情况下假如在全诗结尾
于坚陡然来一个诗意提升动作
那就是又一个无因之果
幸运之神不会轻易指出藏经洞
于坚如此漫无目的不会有收获
传记说 托洛茨基摔门而去
政治局太重了 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
砰然关上 缓缓地合起来 像童年
外祖母那只苍老的左臂
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社会的复杂性亲历者都理清
于坚身为读者却坚信有上帝视角
你首先能分辨出诗的好坏再言他
我看到了于坚体内大大的妄想
他可能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寻找真理
他认为自己的体内满是真理的量具
他此行不过是带着它们
在进行一次反隐喻反抒情类似的动作
小教堂里有个老头在祷告
中风后他的手势改变了
新动作像是在抽风或诅咒
木质十字架一成不变
榆木的
如果于坚出国叙述的情景
和国内的祷告中风的手势无二致
那么这些记录就没有什么价值
于坚对于素材的不加拣选
其实反映的是他无法识别现实中天然的诗意
所以他眉毛胡子一把抓地放进诗里
然后把识别工作交给读者
而读者很多会把自己的能力
误当做是于坚的鉴别能力
而真正的优秀诗人肯定是要引领的
要带读者抵达他们未曾见识过的境界
否则读者的阅读不过是一次经验重复
重复性劳动是很难有质的提升的
所以读于坚的一大本诗集
还不如读一首中国顶尖好诗
这就是于坚诗歌平庸的原因所在
莫斯科之旅若公费也是浪费税收
那位白胡子警察
讨厌阿赫玛托娃的低音
他为什么不读读《论语》
子曰 不学诗 无以言
当我们使用名人名言时
我们对改名人的认知
肯定连身边的同事都不如
但是我们却自信比谁都了解她本人
这肯定是一种错觉
所以于坚时不时地拉进一位名人
我除了觉得他是在炫耀自己的阅读量外
他对这些人物并没有自己的视角
这么说是因为于坚的视角
也是别人想要他产生的视角
而并不是于坚本人深入研究后的视角
于坚除了浅层了解不可能逐一研究
社会和人性的复杂程度
让每个人穷其一生也只能研究自己
而且即使这样也无法弄懂自己
所以于坚妄想借助别人证明什么的行为
其实只会产生一个近似笑话的结果
这就是为什么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G大调第七交响曲》
在肃反时期流亡 五线谱
成为大理石国的寓公
耳朵关着门回忆它
用榔头
于坚作为听力障碍人士
当他引用《G大调第七交响曲》时
读者让理性地调动质疑的思维
就像盲人说他看到了奇异的事物
我们会立即启动怀疑机制
但很多读者会被于坚的名气干扰
关闭了这个质疑的生理反射装置
认识世界和他人包括于坚时
我们首先要学会使用自己身体这台仪器
我写过《权力是一台精密仪器》
如果无法正确使用自己这台精密仪器
那么面对诗评家对于坚的吹捧
我们就会丧失敏感度和自我的判断力
于坚对于自己身体包括思想的使用
好像也处在没有自知之明的状态中
所以他的诗歌存在一种自信的荒诞
那些拍他马屁的人又创造了新荒诞
泥泞抬着被严寒冻坏的电车踉跄而行
帕斯捷尔纳克从后门下来
提着灰色的浴缸和奶瓶
他在回忆未来
于坚拉一批文豪给这首诗站台
也不能提高这首诗在诗学上的价值
一个对自己都没有看透的人
他对这些文豪的了解就更粗糙
所以也不能够作为于坚某些观点的支撑
于坚的论证方法有基本性错误
他的自信掌握真理也就显得荒唐
更瘦的诗人站在旧地铁的大厅
支起一条峻峭的腿 等着喀秋莎
阿尔巴特街找不到换卢布处
一位会点汉语的姑娘指点我
那边有个厕所 收美元的在后面
于坚的碎片化叙述让诗走向无意义
个人收藏可以广为宣传就误人子弟了
莫斯科的铁处理得真美
制成了隔离人行道的铁链子
曲线模仿着歌剧院丝绒大幕的花边
西伯利亚的建筑物用这种材料
教堂门框用这种材料 手术台用这种材料
小汽车的底盘也是用这种材料
唯一像样的描述也没有抓住特点
而是被自己的下意识带走了
但这个下意识观察的点
却能反观于坚的审美趣味
如果他有捕捉灵感的能力
他的潜意识会在地铁站迅速抓取亮点
而不需要离开现场冥思苦想获得
这也说明于坚的天赋仅限于能看到这些
而这个点不过是因为重复出现
才让捕捉动作笨拙的于坚看到了
可见于坚在灵感捕捉上的被动和失准
笨重 冰凉 大象的脚走在幽暗的雪地上
冬天的苦役 十一月四日 要慢慢地走
十一月五日 要慢慢地走 十一月六日
要慢慢地走 十一月七日 要慢慢地走
太多如大象这样的非现场物象
会被于坚突兀地抓进诗中
他不知道这会破坏读者的身临其境
这不是新技法这是基本技能的缺失造成的
诗评家再怎么拔高我也这样断言
你呀 忽然停下
跟着一棵站在黑夜门口的白杨
莫名其妙不单在“停下”却又“跟着”
而是即兴地插入这个蒙太奇画面
这种违和感会再次破坏读者的身临其境
虽然这个画面属于现场
但属于无效画面应该舍弃
但就像于坚舍不得扔掉烂作一样
这样的无效画面他也舍不得
这种随意性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即使对作品的不负责也是对读者的
索尔仁尼琴回来了
莫斯科的地铁挤满患者
护士从手机里走出来叫号
神父是没有号码的那人
他要等到最后
索尔仁尼琴在苏联时期批评
被驱逐到美国后也批评美国
北岛不一样到了美国哑火了
于坚还不如把北岛研究透
你才可能给中国诗歌带点贡献
你了解外国名人可没有这个捷径
舍近求远地取经真的是自比玄奘了
总是要指给我们看克格勃大楼
每个窗子都蒙住眼睛 仿佛在等下一次
审讯 导游从来不介绍楼下的白桦树
灰头土脸 站在路旁
隐喻只是用来表现本体喻体相似的点
所以隐喻的表达并不全面也难深刻
因此不是所有的都适合隐喻表达
只有惊弓之鸟才惯用这个技法
我们可以将名人放入荒诞的即兴造景
就像我在一首诗里
将伊沙诗人之外的属性全部剥离的提纯观察
大教堂镀金的圆顶上
下班的工匠回到落日
剩下的人站在阴影里
跟着相貌老派的狗
在本无意义的人生里
偶尔无目的地创作没问题
一首诗里存在无意义画面也可以
但这还真的更考验实力
我轻视这段因为缺乏美感
不单是画面缺乏美
我更在意语言的美感
在这里不免又让我想到韦笳的诗:
《抬头之际》
我看见
灵谷寺屋顶
一个捡瓦的匠人
正对着天空
大声打电话
有一种朴素戴着夹鼻眼镜
叫做安东 · 契诃夫
有一种爱情穿着亚麻布披肩
叫做茨维塔耶娃 有一种朋友
叫做罗亭 有一种风景 叫做列维坦
有一种故居 只能在暮色中造访
一个套路反复使用就让人厌恶
这次轮到契科夫等人登场
不过都是于坚拉来亮个相站个台就走
阅读量过多的人
往往没时间阅读自己
于坚熟悉这些文豪们
也让自己陌生起来
这也是于坚无自知之明的原因之一
他以为别人的光打在自己身上
那些光就成了自己的光了
因此他对于自己努力发出原创光
就不是特别用心了
我有别于其他诗评家的地方
就是我特别在意于坚的自发光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着一辆扫雪车
有一种残忍的荒芜
叫做 之后
医生安德烈告诉我 诗人
也来体检 诊断他们的肺叶
用的是同一台设备 人民的X光机
怎么 有何不同 那些阴影
都是诗篇? NO! 都是病
他们喝太多的酒
亚非学院的守门人长得像陀思妥耶夫斯基
的弟弟 在一本发黄的表格上 找出我的名字
划掉 右转第三间 中俄诗人互译小组
看来莫斯科之行是为了中俄互译
这让我想到知识分子诗人这个概念
应该是有一定特权的知识分子
他们在学术交流和话语权上据有特殊通道
这些诗人大都属于知识型诗人
而那些智慧型诗人
相对往往是放养的民间的
学院派民间写作打工诗人
我从来不关心概念我看文本
我的概念里只有好诗坏诗
连古体诗现代诗概念都不需要
按智慧型知识型划分我也接受
于坚的文本里缺少智慧
所以他的自发光亮度不够
知识型诗人必须维护于坚的尊严
因为他们的趣味是相同的
维护了于坚等于在维护特权
和他们靠着这些优势资源创造的市场
这些比诗还宝贵的
哪能被智慧型诗人抢走
在他们眼里诗只是工具
他们借假修真利益才是目的
诗是假的所以好坏他们并不在意
只要有话语权就能指鹿为马
冬天总是在呕吐
有个醉汉趴在铁轨上
握着一柄月亮削的宝剑
于坚的想象画面也是不加拣选
这是对诗歌和读者的不负责任
也是创作能力低下的表现
冬天吐醉汉趴握宝剑
这就是胡说八道地写诗
就算是隐喻也是不着边际的
这也是于坚盲目自信的结果
斯科有三种雪
教堂之雪 堆在墙角根
仿佛笨厨娘织的围脖
白纸般的雪
刚刚写下几行脚印
就被后来的鞋踩碎
暗红色的苏维埃之雪
光着身子躺在克里姆林宫的空地上
等着晚霞的担架将它抬走
迷惘来自那些旁观的人
他们裹着灰色的羽绒服
虽然读者明白于坚的隐喻
但是这个表现手法却很低级
而于坚居然在这段有雕琢痕迹
可惜对于诗歌美学毫无价值
对于判断力的提高也无帮助
于坚以为自己的教授身份
可以智慧地为苏维埃下一个定义
盲目自信往往就来自愚蠢
热水瓶里的开水在慢慢冷却
无一幸免 赶紧喝掉
这是一年一度的冬天
招贴被风撕开了一角
麦当劳在无产者的嘴角上飘
橱窗里的模特儿真美
多雪的冬天 裸露着长腿
冬天的大海在涨潮
寒流从一只黑面包的裂缝里升起来
从推土机的齿轮里升起来
从小教堂外乞丐的空碗中升起来
同样的轻 同样的白 都是莫斯科的食物
于坚是想艺术性地展现
苏联十月革命由热至冷的过程
虽然于坚极力隐喻避免麻烦
但是无产者麦当劳莫斯科的食物
还是让隐喻的本体显现出来
于坚语言拙劣不仅来自牵强的想象力
也来自变形艺术处理时自带的别扭造成
总之这都说明于坚缺少短诗训练
所以它的长诗局部看就毫无优秀可言
他只是在某段预先调制好一种情绪涂料
然后不加拣选随意地涂抹所闻所见
至于这些素材合适不合适不考虑
于坚认为自己调配的涂料是万能的
女人们还是那么臃肿
寂寞地等着爱情
在生锈的唇上
涂抹着永不褪色的红
头发上的金色黑色亚麻色
都在融化 白是一个收容站
于坚频繁地运用想象力
在现实的物象之上创造意象
却压根不考虑其合理性和美感
譬如从头发的物象之上
联想并创造出收容站的意象
就毫无美感诗性和合理性
收容站为什么是意象不是物象
因为收容站是于坚联想出来的
并不是他现场所视之实物
有一些历史中的人老了
像父亲或舅舅那样穿着褪色外套
步履蹒跚 为了熬过下星期三的低温
他们在超级市场选购厚袜子
哦 你一直在奔跑
跑到哪里了 失业者站在下降的
电梯里 弯着腰 憧憬着上升
上升啊 上升 像西伯利亚荒野上
那根永不绝望的芦苇
于坚的隐喻无处不在
这里还是在写普通人
在被历史的洪流裹挟中
不可自控地进入低潮
他们的上升希望也很渺茫
面对这些社会现象
于坚并没有新发现新发明
并没有提供上升的办法
那么我们就要看于坚的艺术性
而不要去看这首诗的空壳意义
所以于坚这首诗艺术价值的平庸
就能概括整首诗的水平
多年前读过高尔基
以为在地铁出口
必有海鸥集翔 没看见
一个老伯伯 提着黑包包
扶着栏杆走下来
我跟在后面
有人提醒
小心你的钱包
圣经般的警告
大公在世的时候就强调过
于坚对于高尔基海燕的重新结构
虽然反映的是他的质疑精神
但是这种质疑目光一旦投射到于坚身上
他是欣然应允还是大开杀戒呢
海燕和诗人都具有多面性
从于坚粗制滥造的诗文本看
他也不能用高尚和海燕来划成分
于坚这首诗最底层的动力来源
还是在有切身感受的爷爷被错划成分上
他人的痛和文豪叙述的痛还在其次
胜利果实被窃取靠警告是没用的
不过任何方法都只能靠斗争去实现
这是于坚被人提醒后想到的隐喻
一位老教授听我说到“大地”
握手 你提到了大地
你提到了大地 哦 大地
仿佛我提到某个含冤的被害者
普希金的秋天是一种忧伤之美
之后 罗斯开始下雪
沙皇被绞死 神父的头被砍下 风干
制作成照片 陈列在博物馆的橱窗里
就像一种假冒的果脯
出了这种事
诗人 怎能离开俄罗斯?
为什么说于坚这首诗也很平庸
因为这种叙述抒情一个初学者
也能够翻翻历史书想象出来
身为名诗人于坚的诗毫无新意
如果经历同样的历史
于坚不离开也只能是多个旁观者
于坚就算有最高权力最高智慧
它们的实施也不可能于坚一人完成
实施的复杂性导致结果的复杂化
也会让事件的走势出现不可控
就像于坚爷爷被划成分的正确度
顺着莫斯科河
一只化妆成游客的狗在潜逃
布罗茨基鬼鬼祟祟
可怜的获奖者溜出海关
老光棍 拎着一只戴假发的小提琴
他不想再当谁的祖父
伯爵 我来向您致敬
您住的不远 街对面 有个旧花园
1975年 躲在老鼠洞隔壁的小房间里
偷看《安娜 · 卡列尼娜》 列文是我的英雄
戴袖套的光棍在敲打天空上的大铁门
他们逮捕了 “那个蓄络腮胡子者”
这里的布罗茨基是不是有点像北岛
而于坚貌似在羡慕布罗茨基的闻名于世
但他绝对不会希望经历布罗茨基的苦难
受监控受骚扰在精神病院受折磨
于坚希望的是被中国诗坛奉为教主
受鲜花受掌声受追随追捧
因为他的用力根本不是在诗歌技艺上
他除了反隐喻其实也是反技巧的
而对于现实的反映批判又毫无建设性
无策略无办法的愤怒毫无价值
雪停了 教堂的圆顶一个个显现
历尽沧桑 黄金沉重如夜
光明因此浅薄
举着受伤的手
在橡树下点数游客
导游阿辽莎真美
她就是普希金爱过的那一位
没有哪个少女愿意再用
茨维塔耶娃的口红遗落在淤泥中
哦 黄昏的美妇人 总想着怎么遇到你
在哪个街口 可以找到那个可爱的小邮筒
列宁旗下的铁匠是一种男性之美
拳头令人生畏 此刻他们在捅炉子
特里亚科夫画廊
优秀的文本是会激发读者的再创造的
于坚的诗缺少这种能量
但如果说一点没有也不准确
起码于坚的诗激发了我的批判欲望
但我真的不想细致解析他的想象力
那些惠言妙语才能触动人的心弦
红场的光芒令旅游团安静
垂下了那根瑟瑟发抖的小黄旗
仿佛刚刚埋掉尸体
那位士兵下岗离开
他还要回来 在酒足饭饱之后
穿着笨重如初的呢子大衣和皮靴
于坚虽然隐喻
但是他的情绪在字里行间十分显眼
所以这首诗的整体氛围不难揣度
马雅可夫斯基的朗诵是飞扬之美
旁边有人在荡中世纪发明的秋千
这次的乘坐者是一对情侣
双双抵达了新的高度
失重带给他们旧幸福
列宁墓坚固 封闭 有人鞠躬
死者是我童年时代 来自苏维埃的一位
煮牛奶的叔叔 我记得那个镜头
牛奶扑了 他手忙脚乱掀开奶锅盖
秃顶的冒失鬼 “爽朗的笑声”
是假的 剧终的职员表显示
列宁——配音 某某
当列宁出现的时候
最好不要解析其中存在的修辞
于坚整首诗的氛围会渗透一切
他的铜像离我们教室很近
三年级有一天下课
我对他说过汉语
一个人出名了确实起作用
就算放个屁
也会有人仔细地嗅探
这也是于坚创作随意的底气
屁在下面但不是这个底气
这个底气来自人性
所以于坚如果有了生杀大权
他就知道人性和兽性有没有区别
雪失去了信念 下下停停
有块灰色的围巾 掉在公园的长椅上
下面蹲着一只吃饱了的乌鸦
露出雪地的铸铁井盖
率先干透 在等着钻木取火?
跟着那条流浪狗
他在广场上找到了被杀害的小路
我似乎看到于坚深陷在造句的快乐中
所以他不厌其烦地发挥着平庸的想象力
这让一首诗呈现絮叨语言毫无凝练感
“爱床不再甜蜜”
茨维塔耶娃的笔套失踪
灯光发酸的博物馆
弥漫着一种古老的嫉妒
她不喜欢他的态度
头埋那么深
细看女诗人的原稿
她流放在喀山 照片显示
那是一座 木板搭成的房子
偏黑 有三个窗户
可以看见三棵柏树
被摄影师裁掉了
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自杀的
“一个人反对所有人”
解说员说着她的流放 失恋
“苦难的罗斯” 结论在世界上广为流传
我只想问 那位叫做缪斯的 还住在这房间里吗
她经常提起这位女房客 “它骑在一匹红色的
骏马上 并把我领向广阔的原野”
珠宝店热气腾腾 别担心
她不会再回来 抢走那些
含着炭火的厚嘴唇
于坚这首诗拉茨维塔耶娃等人站台
从来没有具体深入谈他们的作品
如果于坚关注点在他们的人生经历
而不是这些人的各个阶段的创作经历
那么于坚和可能潜意识就会将模仿重点
放在类似的人生经历上而不是创作上
所以于坚的成功就会沿袭北岛的路数
而不是严力那种提升诗歌自身技艺的方式
且于坚的耳聋对于他的出名也有益
这迎合了诗歌资本对市场的兴趣点的研究
在普通读者欣赏能力相对低阶被动的情况下
根据人性的普遍需求而无需最优秀的作品
就能够将于坚这类诗人推向热点卖点的高位
反正诗歌就像一副药里那些无足轻重的药材
多点少点好点差点都没什么关系
敖德沙下士的腮帮是一种勾引之美
成群的吉普赛女郎埋在荒野 找不到骨头
注意 此人已经来到白俄罗斯车站
左边电梯上 正在整理围巾的那位
进一家小教堂 门太重我拉不动
以为锁着 尤莉亚轻轻地推开了
我们对轻重的感觉不同 她爷爷
1937年被密告 杀掉 埋在冬季
最温暖的一天 我爷爷被判为地主
饿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最后的时刻
他浮肿 老秀才握着毛笔死去
于坚爷爷的死才是这首诗的初心
虽然他将这首诗的重心放到更高的位置
但很可惜于坚并没有找到不死之法
如果回到历史于坚就算是一位穿越人
他也顶多只能救自己爷爷一人
但在诗中他仿佛是一位洞穿世界
并且能够在逆境中力挽狂澜的人
而我认为诗人的本职工作是
要在诗歌处于逆境时能够力挽狂澜
或者最少能够在表现技法上有重大突破
其他的妄想反而会乱上加乱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诗坛乱也有乱的好处
研究到最后还是要回到自我拯救的问题
我失去了这些 只剩下一本磨腻的护照
戴着那位小贩的廉价皮帽 就要在
星期三离开 有很多路要赶 还有很多路要赶
下一站是哪儿? 十二月的天空 星星不多
再次被一场厚雪覆盖着 莫斯科闪着银光
纯洁 神秘 健康 一辆黑轿车停下来
坐在里面的人熄火 拔下钥匙 就要
打开车门
于坚有写这首长诗的热情
不如专门研究下这些文豪的作品
或者写一部有深刻思考的小说
如写出他认为的地主最佳分类法
地主退出历史舞台的最佳方案
地主与贫农矛盾形成及激化的分析
消灭暴力和不平等的实操手册
如果是简单地重复别人的观点和思考
还不如写点此类研究的文章
用诗歌的方式这样写是对诗的不尊重
不尊重集中体现在想象随意又刻意
单一诗歌技法的重复率太高
就这样吧我也是随手一写
我确实没法对这首诗产生崇敬之情
因为技法不具示范性思想毫无建设性
本来还准备逐个批判下鼓吹者的评语
放弃的原因是那样做显得我很重视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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