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擂台见》之四“杀人”：杨黎、伊沙、南人、侍仙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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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擂台见》之四“杀人”：杨黎、伊沙、南人、侍仙金童

本期守擂诗人：杨黎，男，1962年8月3日生于成都。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作，曾与万夏、于坚、李亚伟、韩东等开创第三代诗歌运动，是这个运动的发言人和主要代表诗人之一。 

《远飞1284》

杨黎

他杀过两个人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杀过

两个人

居然都没有杀死

其中有一个

还活到了99岁

临终前

他说如果不是

他杀我的话

我咋个能活到今天

《白衣天使》

伊沙

她们是天使

我知道她们

本来就是天使

并不是在我们

这样叫的时候

她们才是

纵然天使

也会像战士

一样死去

我还是反对

有人把她们

称作战士

以各种名义

杀人的战士

天使不杀人

（2003）

《张扣扣杀人案》

南人

22年漫长时间

足以让一片

失去树干的

落叶

生锈

成铁

22年漫长时间

足以让铁石心肠

就着

法律的坚硬

人情的冰冷

磨出利刃

然后

我们这些

磨刀石

旁观

我们

磨出的刀

杀人

然后

我们这些

磨刀石

宣判

我们

磨出的刀

死刑

2019-07-18

《杀人系列》

侍仙金童

（一）

又杀人了

上个月的事

一女工夜班回家被害

清晨在沟中被人发现

全身赤裸

两乳被挖

下身被割

于是一时间人心惶惶

传闻一流窜犯从马鞍山杀来

誓杀百人方休

派出所设卡夜巡排查

凶手却是本地人

曾因偷窃入狱遭打下身受损而变态

受害人双乳和另一些女人的内衣被搜出

国法总在此时严厉起来瞪着大眼睛怒斥

让人想起某个舞姿非凡酒肉朋友一大堆

对儿子的教育不闻不问的某科长

在儿子学科考试不及格时

毒打幼子的情形

我不为凶手在法庭上辩护他死有余辜

我以为可以在道德法庭上谴责那位

不负责的父亲

（二）

（编者注：防止恶意举报）

（三）

（编者注：防止恶意举报）

（四）

（编者注：防止恶意举报）

（五）

（编者注：防止恶意举报）

（六）

（编者注：防止恶意举报）

（作于九十年代末）

随机选诗随便聊：看着杨黎的诗，每首都给人感觉他那种慢条斯理天塌了都不会跑的样子，他的个性是完全融入到诗写节奏和风格的。这首诗又是满不在乎地写出了无用之诗，诗的无用之用，好像被杨黎表现得恰到好处，写得既没有用力又力道刚刚好。杨黎的状态倒是很像一位得道高人，我只管自己写得快活，管你人世间如何折腾评价，也别想给我的生物钟调速。所以这首诗我们千万不要去研究杨黎想要通过这首诗告诉读者什么，是大难不死必有厚福还是什么的，你那样想不是动了杨黎的胎气，而是动了这首诗的胎气，你的动作是会让这首诗的诗意流产的，懂不懂？所以我也不解读这首怡然自得的作品，你们且以杨黎的节奏去追随这首诗的内在韵味吧！极简极简地写诗，极简极简地阅读。

伊沙的《白衣天使》，同样走的是简洁路线，这也是口语诗的基本路线。天使和战士的概念，纠缠着世间人，伊沙在这首诗里给出了定义：天使不杀人！这倒是让我想到另外两个概念：文人和诗人。天使是纯洁的，诗人是纯粹的，这大概是她们最接近的点。杨黎的诗写的是人间俗世的杀戮，伊沙是借诗在更高的云端，为神界人间做一个切割，就像人间必须要有诗必须要有信仰存在一样，这个世界必须要有纯洁纯粹的部分，不容人间血溅之地。

南人的《张扣扣杀人案》更具体，血更腥刀更凉，有明确的因果溯源意识，相较于杨黎伊沙的模糊处理一笔带过，有追问思路显得更明晰。我们就是磨刀石，我们宣判了我们磨出的刀死刑。法不责众罪不及我们，张扣扣一人担责，所以我们还会继续为下一个刀客磨刀，无穷尽也。“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天使”，在张扣扣这里都一同被磨刀石打磨掉了，只剩一条路，和刀刃一样窄的路！

综上，本次擂台赛亮分如下：伊沙8分、南人9分、杨黎7分（本人陪练）

四回合下来胜负已分，杨黎守擂失败，结果不重要，毕竟杨黎作品选取随机性更强，不算真正的硬碰硬，下面是其他作品，我看也没有胜算，就不再比拼了，换人继续。

不行

重要的是行

而不是，不行

也不是什么

不行，和

什么又行

并且，你更不能单一的

理解为我不行

或者你不行

关键的是，我们什么不行

当我们说出

不行的时候

不行，就是一切

总有一天

世界要对我们说清楚

也可以是他们

也可以是你们

不行，就是不行

无论说什么

都永远不行（那么）

不行就真的

比行要行

（这里应该有一个问号）

路过

北京的女人

比南京的漂亮

但南京的女人

都是南京的

而北京的女人

都不是北京的

她们是三里屯的

是海淀的

是从望京到国贸

好多地方堆积

在一起，真的不错

四个四重奏

四个四重奏

非常奇怪

它不是讲述的

乐器的故事

也不是讲述的复调的故事

它反复讲的是时间

一段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

现在的时间也只是

包括在过去和未来之中

而我不同

我想讲的四个四重奏

一个是弦乐

两把小提琴和一把中提琴

和一把大提琴

我们从大厅走过，有很多人

但大家都动作缓慢

没有声音

然后是管乐，萨克斯、长笛、圆号、单簧管

我站在路灯下

圆号的声音比它们都悠长

所有的时间

其实都不是时间

只是因为安静

我才看见远处的嘴巴一张一合

另外两个却

不在演奏中

让一些回忆暂时停止

我三岁那年

听见我妈说她

三十岁了

她这句话不是给我说的

也不是对我爸说

当时，天已经是晚上

我们家换了

一盏新的灯泡（很亮）

我妈这句话

是说给我外婆听的

我也偶然听见

还一直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