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超技巧写作流派诗展》——刘凯恩

刘凯恩，神经病人，湖南人。供职于南方某航空公司。

声音

只能终止于表面
目光无法抵达
声音
象一支燃烧的玫瑰
跳跃
于掌心
火花与灰烬
沿着掌纹的河流
飘向何方

谁又在夜晚举灯探照
陌生的路上
星群飞舞
鸣钟的楼台之下
深渊飘移
总有一些淡黄色的影子
隔河唱歌
于是蓝紫色的花香流逝
月亮失去光泽

哽咽的咽喉
舌尖的血液如何滋润
又如何溶化开
一股阴凉的的夜雾
遥远的窗子里面
一只电灯泡发出晦涩的光
那些尖叫的弓箭
射中了什么
然后
“啪”
地碎了

我有时过于冷静

我有时过于冷静。
观望，登上梯子，
从几十米远处，
十来米高处，
望向人群聚集、喧闹
的地方，因为几个人的
争吵、推攘，甚至是
拳脚相向。当然，
也有时是大型的
商业活动，在广场
引起人们的围观。
我会爬下梯子，走过去，
看看，或者走开。
你熟悉我的沉闷
和警惕，物质周围
透明的磁力线
和光环。只是，很少
时候，我会飞奔，
挤入人群，掏出手机，
拨通120，和几个人一起
把伤者抬上担架，
或者，冲入一处
因为主人遗忘灶上煮着的食物
而涌出黑烟的房间，
闹个大花脸，鼻孔里都是
黑色的烟尘。我知道
我那样地走回你心中，
你是怎样的心情，你
也知道，那样的我
为了什么？爱，
小小的冲动，第一次
在钢丝绳上荡着秋千地
走向你时砰砰的心跳。

当我想写情诗时我写了什么？
——拟雷蒙德卡佛

有时候，
当我一个人
自得其乐的时候，
总会发生些什么。

就好像刚刚，
我正在灶前，挥舞锅铲
像个带领饭粒
在锅里演奏的乐队指挥，
炒着一大碗
热气腾腾的炒饭。

而时间——那只神秘的野猫
悄然而至
蹿上我头顶的吊柜，
“嘭”地一声，
会是什么情况？

那装满糖果的铁罐
垂直落体，正砸中我头顶，
晕个半天? 还是
那些香甜可口的糖果在我心中
撒个满地，生根发芽？

我刚吃完炒饭，
正捡起一颗
“好时”牌巧克力，
那味道确实不错。

底线

我房间的地板翘起来
那是我的底线开始松动

我的底线属于我的房间
——地下室的底线和屋顶天台的底线

但不是电梯的底线
不是大地起伏不平的底线

我必须承认

我必须承认，我的爱
已经残缺，只剩下一半
或是四分之三，
像一个残疾人，
坐在轮椅上，
靠转动轮子行走、生活。
有时他会用他的手
支撑起身体，走近你身旁。
有时他失聪、失明，
乃至失语，
如同一台破旧的录音机，
只能录制和播放杂音，
被我放在柜子上，
很久不去使用，
但我不舍得丢弃他，
就像我不舍得丢弃自己。  

似梦非梦

午后的长廊，冷清、静谧。
为避开烈日的裹挟，
我走入其中。

一排排房间如同博物馆的陈列柜，
从沿廊的窗中可以窥见古老的事物，
挂钟在如书页般发黄的屏风一角
晃动着它的坠子。
房号似乎对应着过往的年头。

一个女孩从长廊拐角处走出，
慵懒地抱着个白色枕头，
在幽冷中她的头发散开，
仿佛有种暖色的光晕，
略带讶异地撇我一眼，
径直向前走去。

稍一走神
她便走入长廊的尽头。
一声门响。
我不禁跟了过去，
门虚掩着。
廊间响起“梆梆”的回音，
竟无人应门。

我推门走进去。
泛青的铜香炉旁有卷水墨，
木架上摆着几只烟壶、
几本线装书。

红木的茶几，
青石茶台，
一把紫砂老壶，
几只倒扣的茶杯，
长椅一角挂着个葫芦。
尘土铺满房间，
地面并没有脚印。

见不到女孩。
只有枕头洁白如云，
靠在长椅扶手旁，
一支不知什么植物的幼苗
似乎刚钻出枕面，
朝我绽出新芽。 

谐谑曲

哨子卷着根发条？用手上，只上脚，
撒泡尿也能润滑，凌空
来上一下。优美的曲线也好，
黏滑如丝，一如机场的跑道。

球鞋是雪橇？满载钉子和标点
符号，飞抵裁判的裆部，挑衅
还是恶搞？红牌挥成旗帜，
哗哗作响，撕碎风中的晚报。

球在哪里？城管员们指东打西，
掀翻绿茵的庭院，找不着。
球童笑，教练写渎职报告，
观众席上洒了层沾屁股的乳胶。

胜负又有何关系？成与败搂腰

跳着探戈，有时也会踩脚。

对钢笔的回复

在我看来你是个运动员，
偏爱竞走，
却往往在跨栏
训练中扭伤脚踝。
你是故意的，因此
窃笑也带有微微光晕。

而我总是在食指和中指的
高低杠上旋转你，
使你我同时陷入晕眩，
一次合谋：身着警服
绑架一大巴词语。
结果当然是失败。

你的报复是在书桌边缘
纵身跳入想象的游泳池。
正如我脑中的幻象
被现实抽干，你的死
类似瓷砖上的涂鸦
或是摔碎的鸡蛋。

但笔套似乎有另一种判断，
一种胜利的姿态：
剑斜斜地刺入对手的身体，
剑客摘下了面具。

观莲

拱北莲花路，这条并不幽静的
步行街，有着可远观而
不可亵玩的命名。每一个
新鲜如青莲的女孩子，都象
在莲叶上滚动一样
在这条街上搜寻。

对她们来说，为了美白，
要拒绝阳光；为了尊严，
要拒绝同情。而一个个从酒吧中
走出的男人，就象一轮轮
从包房里升起的月亮，
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长满粉刺地，歌唱着爱情。

或许，她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
过去，或许在尚未绽放之前，
她们的蕾尖曾停留过刚刚羽化的
蜻蜓。但莲花路就是一处
夏虫喧闹的莲塘，深陷其中，你只能
展开四肢如莲藕般的根，
怀揣着苦心，挖掘着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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