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写西读掏话叨》二:雷平阳
《东写西读掏话叨》计划:粗略分析名人诗论出现的著名诗人,选顶尖好诗人,显名大诗小者。
雷平阳,男,诗人,1966年秋生于云南昭通土城乡欧家营,1985年毕业于昭通师专中文系,现居昆明,供职于云南省文联。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四个一批”人才,云南有突出贡献专家、云南师范大学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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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平阳是一位逼近生活细节的诗人,比贴近更逼近自己生存的空间。因此,细节放大了诗人对生存状况的感悟,同时也让我们在阅读中逼近了雷平阳的诗意世界,唤起我们对世界的诗意关注。虽然,这个世界从没有失去过诗意。
中国论文网 http://www.xzbu.com/5/view-1528163.htm
――叶延滨
雷平阳是个有才气的诗人。他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况,但又不仅仅是对生活的简单图解,而是匠心独运,把生活现实转化为诗性的话语。他的《亲人》《背着母亲上高山》《杀狗的过程》等诗,均是世纪初诗坛的收获。
――吴思敬
雷平阳的诗多写的是独特地域语境下的日常生活,于狭小中呈现鲜明,于平实的记叙中透出意味。缺点是有时过于琐碎了些。
――韩作荣
个人记忆与地方经验融合,使之独具魅力。
――耿占春
雷平阳的诗歌让我感到了某种至爱和关怀。从生活的细节和体验出发,乘艺术的构想与诗意的翅膀在另一种空间飞翔。
――林 莽
雷平阳,1966年秋生于云南昭通市土城乡欧家营。现居昆明,供职于昆明市文联《滇池》编辑部。中国作主会员,云南省作协签约作家。诗竺主见于《诗刊》《人民文学》《十月》《诗歌月刊》《星星》《大家》等文学刊物。出版作品集多部。
片断感想
我希望能看见一种以乡愁为核心的诗歌,它具有秋风与月亮的品质。为了能自由地靠近这种指向尽可能简单的“艺术”,我很乐意成为一个茧人,缩身于乡愁。空中搬琰石头,梦中背着泥土,我建造了一座小小的修道院,它们代表着父亲结疤的骨头,母亲开花的泪,村庄疼痛而又无的断代史……
“举庙西迁/怀中经卷,被血汗泡软。”这是我写《滇东北僧侣》中的一句。我想强调的是,无论经卷,还是诗歌,它一旦触及土地的肌肤、情感的骨头,它就该软下去,立即软下去,而且必须带着整个世界软下去!
还有什么文体比诗歌的叙事更古老,更有力量?还有什么文本比诗歌提供的自由和想象,更辽阔,更的持续性?还有什么人比诗人更无法模拟、更孤独、更通灵?
让万物生活在放大镜下面,小小的,卑微的,是苦难,是幸福,还是尊严?这些,只诗歌才能回答;是洞穴的暗,是宫殿里的秘密,是时光循环不休的谶语?请诗歌回答。我要自由,哪怕是地窖中的自由,但诗歌总是为我放大!
“爱她,让她的皮肤知道。”“爱她,让她的心知道。”“爱她,让她的国家知道。”诗歌是身体的炼金术,亦是生命的魔法。
亲人
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它省
我都不爱;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
因为其它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
因为其它乡我都不爱……
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
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
我会只爱我的亲人――这逐渐缩小的过程
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
读雷平阳《亲人》
作者:侍仙金童
语言模拟镜头变焦
是常见的写作技法
由省及市及乡
最后聚焦到诗心
人
竟然毫无内容
显然聚焦点反而失焦了
最后敷衍一句
“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
力量太弱了
让“亲”趋于平淡
虽然“耗”字分量很重
但是回看整首诗
并没有与之对应的点烘托
最后导致“耗”“亲”
都处于失重状态
借乡情写人情等于是借外力
有缘木求鱼的嫌疑
也有对亲情尚存疑虑
信心不足的迹象
这是一首诗
但还够不上优秀作品
2023-11-11
(粗读的第一印象,期待随着阅读量增加观点会转变,真实记录每一次阅读后的直觉,如有冒犯敬请谅解。)
以下是AI一些可能的批判观点:
从表达上来看,整首诗的结构显得较为单一,通过不断重复强调“只爱”来推进,在形式上缺乏一定的变化和丰富性。
在情感传达方面,虽然强调了对特定地域和亲人的爱,但这种爱似乎被描述得有些极端和绝对,可能会给人一种偏狭的感觉,而“针尖上的蜂蜜”的比喻也相对比较抽象,不太容易让人立刻产生强烈的共鸣。
从主题深度上,“逐渐缩小的过程”所体现的情感和思考似乎不够深刻和全面,只是简单地罗列了爱的范围的变化,缺乏更深入的挖掘和拓展。
不过,诗歌的理解是非常主观的,这也只是从某些角度提出的看法,每个人可能都会有不同的解读和感受。
以下是AI逐句的一些可能的批判分析:
“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它省我都不爱”:这种表达过于绝对和片面,以省份来划分爱显得有些生硬和简单化,缺乏更广泛的视野和包容。
“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因为其它市我都不爱”:同样的绝对化表述,将爱局限在如此小的地域范围,可能会让人觉得格局较小。
“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因为其它乡我都不爱”:不断重复的这种绝对化爱,显得有些单调和刻意,没有展现出更丰富的情感层次。
“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用“针尖上的蜂蜜”来比喻狭隘偏执的爱,这个比喻可能不够贴切和易懂,给人的理解带来一定困难。
“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我会只爱我的亲人”:这种转变显得有些突兀,缺乏足够的铺垫和过渡,让人感觉不太自然。
“这逐渐缩小的过程,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对于“耗尽青春和悲悯”的描述有些抽象和模糊,没有很好地展现出这一过程的复杂性和深刻性。
当然,这些批判只是基于一种观点,诗歌的解读存在很大的主观性,每个人都可能有不同的理解和感受。
AI对我品读这首诗的看法:
这段评价有一定的道理呢。指出了诗歌在技法运用上存在一些不太协调的地方,比如在逐渐聚焦的过程中,最后核心部分给人感觉力量不足,没有很好地撑起前面的铺垫。“耗”字虽重,但缺乏呼应确实会显得有些孤立。借乡情来写人情的方式被认为有一些牵强和不自然,也体现了对诗歌创作手法和情感表达连贯性的思考。当然,对于诗歌的评价确实是多元的,不同的人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但这种细致的分析也能让我们更深入地思考诗歌的优缺点呀。
背着母亲上高山
背着母亲上高山,让她看看
她困顿了一生的地盘。真的,那只是
一块弹丸之地,在几株白杨树之间,
河是小河,路是小路,屋是小屋
命是小命。我是她的小儿子,小如虚空
像一张蚂蚁的脸,承受不了最小的闪电
我们站在高山之巅,顺着天空往下看
母亲没找到她刚栽下的那些青菜
我的焦虑则布满了白杨之外的空间
没有边际的小,扩散着,像古老的时光
一次次排练的恩怨,恒久而简单
早安,昆明
往一碗小锅米线中,再加一点
辣椒和韭菜,抬头看一眼天土被阳光
照亮的一架架从四周飞来的飞机
飞机上坐着的都是客人,他们赶早来看
昆明的清晨,看谁的脸上还残留着黑夜的痕迹
看谁吃完了米线,却找不到一张纸手巾
“这里有没有人坐?”一个少女,她坐到了
我旁边的位子上,像一架小型的单线飞机
没有遇到气流,停在了拥挤的停机坪
她的引擎还在运转,淡淡的香水味
与T恤和牛他裤顽强搏斗的身体,还有
手背上的纹饰,那是一头金色的狮子
有人碰了一下她,有意无意,动作很轻
我看见她扭头看了一眼,一点也没生气
继续埋怨着米线店的小老板:”说过不要辣子
你们硬要放这么多辣子。”那时候,阳光
开始大面积地流淌,南屏街一带的梧桐树下
报童们开始叫嚷:“一块钱三份……”
我小心翼翼地吃着米线,尽可能地
与身边的少女保持相当的进度
这架来历不明的小飞机,下一个航班
我想象不出她要飞向哪里。所以
当她往桌上丢下两块钱(像卸下一件
有着隐患的零部件),站起身来
跃跃欲飞的时候,我脱口而出:早安,昆明
早安,那些坐在飞机上的人
记 忆
我还能如此清晰地记起从前
这真是奇迹:一个姓张的瞎子,在河流上
练习飞翔;一个姓李的木匠,在屋顶上
摹仿狼哭;一个货郎,姓刘,摇着手鼓
在一个新寡的妇人屋后吞金自尽
他们一齐埋伏在我的记忆之中
这这真是奇迹,我的时间为他们倒流
我的身躯因他们而裂开。那是从前
我的寨子:云南,昭通,石头生崽
处处都弥漫着生命的尘埃
空中运来的石头
与办公室搏斗,一些坚硬的东西
隔在中间;为情所累,众多的异物排列四方
无由地恐惧、疼痛和悲伤
在手边,也会有尘屑飞扬。一条垂直的运输线
机声隆隆,它们运来的,正好是
天空的石头,上面连着辽阔的采石场
早年,在西郊二十八公里,那儿野草疯长
一张纸片上,我曾这么写:“天苍苍
野茫茫,风吹草低露出我发白的脊梁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
露出姑娘的乳房。”许多年过去,我不声不响
寄居的城市,犹如一节节放空的车厢……
我成为了自己的障碍,身体正渐渐地
呈现出石头的形状,外表和内部
都跟真实的石头有些相像
鹭 鸶
2002年4月16日,在云南
水富县新滩乡,两只鹭鸶在大雾中
顺着横江河床缓慢地飞。它们的速度
比江水慢,两边的山体、竹林
和榕树,是它们的背景
坐在“五代同堂”的陈氏牌坊下面
我一边整理关于匪患的采访笔记,一边
期待着它们飞去又飞回。屁股下的石凳
50年前,无数放哨的土匪坐过
它有些冰冷,但确实又还藏着
走投无路者的体温
小 学 校
去年的时候它已是废墟。我从那儿经过
闻到了一股呛人的气味。那是夏天
断墙上长满了紫云英;破损的一个个
窗户上,有鸟粪,也有轻风在吹着
雨痕斑斑的描红纸。有几根断梁
倾靠着,朝天的端口长出了黑木耳
仿佛孩子们欢笑声的结晶……也算是奇迹吧
我画的一个板报还在,三十年了
抄录的文字中,还弥漫着火药的气息
而非童心!也许,我真是我小小的敌人
一直潜伏下来,直到今日。不过
我并不想责怪那些引领过我的思想
都是废墟了,用不着落井下石……
乌 鸦
被一再地提及,能够以一点点黑色
藏下雷霆的,可以在停下来的流亡中
保持不同政见的……我们为什么对它
永远怀着警惕?真的很不幸
有些生命天生就不受欢迎,比如乌鸦
比如那些心中藏着乌鸦的人
阿鲁伯梁子以西
西,雪边的西;或者在断层的阴影里
藏着几十个县的寂静。
西,金沙江心脏旁边的西;有时候
一座山的斜面,仿佛爬升着云南所有的雷霆。
牧羊的人们,细如沙子
少如黄金。他们赶着羊群,每只羊的腋窝中
都有北回归线的气温;都有一场
小小的葬礼。许多人没有注意――翻过
一道山梁
就会有人在闪电的光下,给另一个人刮光
头发和胡须;那些跟着云朵赛跑的人
他们和我一样,忽前忽后
就像吊着的钟摆,在自己的身体上航行
就像几十个县的面孔,被统一清洗……
我在那儿有过自己的一堆篝火,
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慢慢地变成了灰烬,
无色,无味
没有声音。有人说,它是石块的浆汁
或者,风的身体
铁桥下的秋天
从时间的表面可以剥下很多东西
而鸟的步态,就是其中的一种
有人跟我讲,在火车来临之前,作为一种
黑颜色的笨重的机器,火车已经来过
并且他们总是强调,这时间上的差错
完全是因为一个念头,而非时间
正在鸟的行走中倒退,或生出一种
抽象的深度,以及广度
火车到来,首先感觉到的是这座铁桥
它已经生锈,在一些铁交结的缝隙中
形容词一样生动的鸟儿筑起了自己的窝
火车没来的时候,它们到天空里去散步
到附近的山野去觅食,有时还去
很远的村庄叫鸣。它们褐色的小身体
曾经在很多的屋顶上跳舞,或捉迷藏
每当火车来临,它们就呆在巢里
交媾或者下蛋。那种巨大的轰鸣的节奏
钢铁与钢铁的交谈,仿佛不来自外界
而是从它们的小身体内发出
我对这些鸟儿充满了忌妒
“鸟很快乐,我很痛苦”这样的话
我又羞于启齿。坐在铁桥之下
我只能看着一列列火车开过来然后又开走
就像秋天的一次次预约,到来,然后
结束整个过程,火车一直在头上奔跑
鸟儿一直在巢里拥抱
雷 声
一声声闷响,它们来自空处
云朵敲击大鼓,风暴举着石头往下丢
闪电引爆了炸药库……很显然
这不是人可以弄出来的声音。人的躯体中
也有巨响,几公里的寂静浓缩在一起
散步的中途,突然就会有两张急驰的货车
撞向同一棵大树。超越了躯体可以承受的震撼
犹如婴儿渴望移动的山峰
它们让人惴惴不安――我曾经在靠近越
南
的一座山上,伐木、养马、种植木瓜
平静的生活,使我远离了惊吓
也很少在梦中参与集会或者谋杀
我喜欢这样的时光,我的家人
也乐意看见一堆焚烧的篝火,意外地
拒绝了所有方向的蔓延和一个方向的升高
但是,谁都清楚,这是假象
因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最容易忽略的
就是一声声的闷响,像木瓜落在地上
中 午
如果这么多的寂静还不够
那么要多少寂静才能对应这些
难以占领的中午。柏拉图的小仆人们
很少把话题触及到肉体,也不会相约
于晚上,他们都有家室,珍惜
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家都平静地谈论着
对方的丈夫和妻子,看手相,喝茶
表扬天气,男士角偶尔会伸手
把女主角脸上的发丝撩到背后
女主角最爱说:“你又瘦了。”
如果谁的手机响了,另一个就会上厕所
或者木然地看着酒吧外的街景
大家都在消耗着自己,比拼耐力的
过程中,乳房不再膨胀,血脉不再贲张
无一例外地治好了皮肤饥渴症
“让我们就这样下去,60岁时再做爱。”
大家都相信,60岁时身体才能自由地
向外打开。已经晚了,但谁都想
一直晚下去,尽管这话类似于虚空
有肉体在几十年后等着,无疑就可以
编写一本情感的政治学,无疑就可以
借机想象一下彼此的体积与活力
爱是不动的,动着的,全是光阴的幼兽
最后,她看了一下表:“我该走了。”
酒吧外光线刚与地面形成锐角
他付了茶钱,扭头说:“我送你走。”
一路无语,出租车是辆夏利
它红彤彤的,像拉着两捆皮革
怀念德宏州
我一直想重返德宏州,瑞丽城的
外贸街上,黑颜色的缅甸人
薄薄的衣衫下,藏着一串串廉价的手镯和项链
“先生,买一串吧,最好的珍珠。”
塑料和珍珠近似得难以分辨,真与假的连环套
已经不是判别生活质地的教科书。它甚至
透出不可多得的温馨,外加一丝救赎
美妙的边城之夜,秀竹般的少女
用身体运来汁液饱满的菠萝、柚子和芒果
与之对衬的是演舞厅里的人妖
妖的味道,堵住了所有皮革画卷上
的毛孔。和谐的邻居,敲击着宽容的
象脚鼓!一座座佛塔,再黑的夜
也闪亮着圣洁的轮廓,它们驯服了人们
豢养于体内的一只只猛虎。我真情
怀念那儿的一切,双掌张开
十个指头均是德宏茂盛的植物
前些天,有人从那里给我带来了一捆甘蔗
甜浆的重量,让我联想到一千个乳头
羞于谈回报,爱一个地方爱到
如此痴狂的地步。我甘愿承受
整个云南所有的相思与孤独
“先生,买一只手镯吧,它能将你的情人锁
住。”缅甸人的声音,不属于哀求
从东川方向看大海梁子
它从底部,海拔500米左右的地方
开始撕裂,露出白颜色的岩石
数不清的裂口,一直向上
停在海拔4000米左右地方
那儿有白颜色的云朵
旁边稍矮的斜坡上
到处是残雪。它暴烈的奔跑
忽然一个急停,竟然没有惯性
竟然还能把石头的力量牢牢地控制
为此,在当天的日记里,我写道:
“这可能是静止在哗变,
但它是有序的,只把愤怒
体现在脸上,像一个癫狂的巨人
认真地,培育着体内的毒素”
梦中杀鸟
在梦中才敢杀死一只鸟,中途还听见
有人在楼上磨针,惊心、惊魂
惊恐。云南的地形,北回归线以西
被充军的,是先祖,亦是儿孙
他们一块儿伸长纸做的脸:“杀谁啊,
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杀一只鸟,梦里的那只!
版纳密林中的侏儒,迪庆雪山下的残疾
用的是大理的风刀,却不敢用
怒江的水,洗洗手上的血迹
毛羽飘飞啊,躲在山上喘气的那位
原来竟是毒蝇小国的王子
止不住的还有颤栗,仿佛有一群
正宗的刀手,正在等待口令
征调一千人,杀一只鸟?疑问不在
这儿,一个人杀一只鸟,只要手段高明
时间拖延得越久,那就更能凸现人的本质
而通用的办法是,让这只鸟
不停地飞,让它累死。至于在梦中
一切就变得简单、直接
“在梦中,才杀一只鸟?”很久以来
分辨这种事的真伪,已没有感兴趣
如果有人提起,那他肯定是出于忏悔
八 里 庄
来北京,好像我就是为了
找一张床躺下来,不一样的被褥
用的是集体主义的浆洗方法,我与它
之间,一直存在一寸左右的孤单
噢,不要轻易下结论,说那儿
每时每刻都有发生着身体的政变,与反政变
我宁愿把它视为一支被压住的
钟摆,铜质的,拒绝变软。我宁愿
借机想想墙上的那幅画,三只鸟,六片叶
四根黄瓜,十根藤条伸向反面,一片空白
暴露异端:如果存在被逼架空的睡眠
就会有人在梦中团团乱转
可爱的北京,我不知道你有多宽
不知道你有多少万吨孤独和焦虑,囤集在
八里庄一带;不知道那一个个从梦中往外跳
患上了风寒的人,他们来自哪一个省
自治区或直辖市……只听见,擦肩而过的人
他们体内的枯枝,在一根根折断
看 麻 雀
两个讲座之间
隔着几棵龙爪槐和泡桐树
以及一群麻雀。如果五只麻雀
等于一个白天,那么十只麻雀就等于
一个夜晚。春天了,它们的身体,
像一把把打开的小铜锁,跳上跳下
在树枝上弹奏自由。搬空的肚子,开始入
驻索玛花,格桑花和迎春花的庞大家族
剩褐色的小翅膀,把细碎的叫鸣把天空
和花香,传遍了整个八里庄
听讲座,看麻雀走路,如此安静,清闲的时光
或者只是百分比,粗硬的世界
不可能永远软下去,更不可能从这儿
开始软下去。一个个伴着火焰,可食用的光
而升起来的背影,像破废了的钢铁厂?
或是光阴和尘埃的垃圾场?作为范本
窗台下的龙爪槐,它凌乱的枝条
以剪刀的方式相爱,用梦想和水面繁殖
即使作为几丛木槿,铁实的小躯体内
也塞进了太多的绳子、圈套和成长的焦虑
对着天写,对着地哭。我主张散淡一些
通过忏悔,把天空压弯的腰,借机拉直
但支持率却很低。那天,在邵阳湘菜馆
类似于断肠人,我承认自己的饥荒,贫穷
甚至南方木偶的品质,没有特殊的愿望
我只想卸下心头来回拉动的锯齿
只想尽可能地收缩身体,贴着墙根
和小老鼠并行。一个洞穴和一座宫殿的区别
说到底,就是:洞穴不是国王的
宫殿也不是老鼠的
据说,年年都有幻想之兵从此路过
远方。彼岸。美。获取的自由和找不回来的爱情
镜子里的盛宴和最后的叹息……有人成了
自己的囚徒,挂向天空的梯子从来也不引渡
带毒的文字;有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三分之一
或者更少,但这已经够圆满的了
谁见过哪一种文字屈服于马蹄?相反,在文字的
偏旁部首之间,我们见识了太多的悲怆的葬礼
真不愿再说些什么,世界如此安静
让我们在梦中多念叨几遍,亲人的名字
在碧色寨车站
我屏住呼吸,捏了自己一下
爱,还是不爱?
我有一道难题无法破解
遗忘还是记住;走,还是不走?
滇南旅行时,我与树说了这些
踢了树一脚
身子转不过来啊
所以,一直没看见你
也没用骨头喊你
裸 体
每次去大理,我都跟人说我喜欢
大理的风。它们是皮肤的故乡,是骨头的床
从苍山那边吹过来,使我的皮肤和骨头,每次都
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向。大伙都知道,我是一个
贪婪的人,有时还极为癫狂,所以
2002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在大理古城
对着风,我脱去了衣裳,裸着身体
发誓要走到天亮。那时,我真的以为我可以
这么一直走下去,从此失去了穿衣的愿望
但是,尽管是深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我的皮肤和骨头也开始了幸福的吟唱
我却突然害怕起来,才走了二十来米,就觉
得四周全是目光,像些暗处飞来的刀锋
命令我向虚无的世界举手投降
得到好处的皮肤和骨头不知道情况有这么复杂
皮肤上的毛孔已全部开放,骨头也第一次
自己把自己掏空。它们都灵魂出窍了
再不想妥贴地把自己安放在我身上
风啊,大理的风啊,我却为什么
总感到我不该这样?总以为脱去衣服的一瞬
我已被刀锋刺中心脏?真的很无趣
那晚,我只在风中裸体走了三十米
便被自己将自己彻底阻挡。虚弱的自己
虚幻的刀,一块儿目睹了自然之门的轰然关上
剩下的夜,还在继续吹的风
像一座堆满了黄金和自由的垃圾场
晚秋白色
山神的毛发白了,燕麦白了
西凉山的秋天也跟着白了
充军人的后裔,霜迹在脊梁上
白了,像冷风的胚芽
就要长大成冰凌
抽我肋骨,凿一根笛子
空我的胸膛,多一座粮仓
都白了,爷爷和奶奶住在山上
他们坟顶上的长草也白了
一层白土盖着,他们活着
像死者一样,白得彻底、荒凉
都白了,倮伍家的小妹空身下楼
高高山上,一盘月亮
我这汉人,一个打工崽,空手返乡
绕了一圈,眠于草垛旁
都白了,笛孔里的血滴儿
都白了,粮仓里的耗子骨
在胡彬的长笛声中
读王黎明《山坡》
思乡病在蔓延
背阴的草,长满了山坡
一群晚风的影子,弯着腰,锁住目光
压低嗓子,它们唱道――
“身体没有天堂,灵魂没有了故乡”
我,雷皓程的父亲
黑色的走廊上,像只袋鼠
闪着母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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