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宁国》摘选21-40首
登天目山西峰崖
我随汪老师骑自行车到银峰和隆坞
一回想竟是十几年前的故事
轿车梦还是不要实现因为岁月车轮滚滚
一展望人会更快地衰老
汪妈妈在河边自家的稻田里
赤手抓了一条扁担长的菜花蛇
你没有步行或者骑车
不会知道去西峰崖山脚会有多么遥远
用活灌木围成的菜园用黄土夯实的农舍
像山里人一样朴实憨厚
山泉学着山雀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林中
让声音满山谷自在地飞
屋内的光线昏暗村民的谈吐响亮
说起没多久的故事又非常沉重
上山掰玉米的女孩子被蕲蛇咬得七窍流血
没抬到家就气绝身亡
罐头和馒头是二十年前
我们能够携带的最好的旅游食品
山里人误传西峰岩
是一百多公里天目山山脉最高的山峰
一路荒无人烟到了半山腰
却碰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猎人
他指着掩映在一排杨树中的小平房
说他和老伴就是神仙
什么叫一览众山小
在这半山腰就能够领略到这诗句的意境
汪老师指点江山描绘
如果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那可全在脚下
石蛙的叫声彼伏此起
汪老师提醒已经进入蕲蛇的伏击圈
据说蕲蛇会设拌索捕食
我们于是扔一块石头再前进一步
一块巨石象木偶皮诺曹的鼻子
伸出高山我骑着移到中间
不计其数的松鼠野兔和蕲蛇
肯定都在偷笑我当时的表情
丛林的灌木中爬出来
一伸脑袋眼前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时间不足今天上不了西峰崖
更别提看浙江那面的玉矿了
乘回忆还清晰赶紧在腊月里把它们串成串
腌起来再晒晒
也许喝孟婆汤之前收脚板灰的时候
才能再去一趟西峰崖
2008.1.19
灵魂和肉身
灵魂与肉身是不是象液体和玻璃瓶
液体的清浊、色彩象灵魂一样因人而异
玻璃瓶的大小、形状象肉身一样各有不同
灵魂是一种流体随着血液在你我的版图上行军
肉身是一种玻璃瓶随着时世的变迁叮叮当当地响应
灵魂与肉身的融合不是简单地揉面和泥
灵魂与肉身的融合也不是简单地将液体倒入瓶中
他们之间的互动不是简单地用水带动舂米的木杵
他们之间的互动也不是鞭挞着陀螺无休止地旋转
我们很轻松地就用命名将灵魂与肉身区分开
但在我们吃力地负载着沉沉肉身的时候
却没有找到关于灵魂的任何蛛丝马迹
我们的各种感官都在提示我们肉身存在的真实
我们的潜意识也在提醒我们灵魂存在的真实
我们不知道液体是否在玻璃瓶胎始就被注入
在无数人死亡的时候盛着液体的玻璃瓶破碎的瞬间
我们也依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伟大的魔法师从不公开自己的技艺呀
2007.11.3
致远在广西的诗友
秋风轮番鼓动
残垣内石榴树身上的羽衣
友人早在八月从扬州
飞落到千里之外的南宁
新楼盘中吊塔的长臂
摩娑着雾蒙蒙的天
劣质的刮雨器
不能让我看清友人苦读的身影
隐隐山峦象俞伯牙和钟子期
端坐着相视无语
古琴紧裹在红漆皮匣中
流音深锁在情弦和桐木的胸中
西津河用水缓缓地挪动
将要破壳的一河滩日孵的卵石
炽热的憧憬却因为冷酷的表情冷峻的现实
延缓了生长
金碧辉煌的惠云禅寺
在青龙湾群山中佛光普照
齐云的天目山熔身的草莽中
或许会有一窝野狼舍弃的石窟
静候着你我
徒步沿着山花野果密示的方向寻踪
2007.10.31
六事同堂(组诗)
浴缸
他肯定是洁癖的老婆的爪牙
一口就将我吞下
我拼命挣扎
幸好它的觜张得虽大
咽喉却太小
一般情况下
我只在它满觜的唾沫里
与它博斗五分种就能脱离虎口
但免不了还是被守在门外
早已荷嘴实齿吐着火舌的老婆扫射一番
我要在八年之内
将你这种不洁的想法行为和习惯
全部清剿
妈呀
老婆可恨的三光政策
厨房一事
谁生的它
谁生产的它
质量如此之差
还竟然有痔疮
不然每次开水龙头时
为什么都会流出一些
铁锈
马桶
所有的排泄物
无论液态的固态的
它都能于其中找到香
囫囵吞枣就是一口
甚至它的餐巾纸
你的手纸
抽水马桶
应该叫抽水狗桶
因为只有狗
才能在臭中找到香味美味来呀
手术
浴盆水咀
最近肾亏
并干脆大小便失禁
用扳手电烙铁给它做了几次手术
也断不了根
看来要
转院
防盗窗
小偷最恨这种自私的行为
因为那样他们的生活毫无保障
小偷又最爱这种万无一失的措施
因为这样房子的主人才会放心地离开巢
这样小偷不就可以大大方方地
偷几个蛋吗
垃圾桶
它一直没有异议
我们也就一直没有留意
一天一桶垃圾喂它
它一直没有异议
也许它将身体戳一个洞死了倒好
然而它们却有劳苦大众极强的忍耐力
它一直没有异议
也许它们反抗一下倒好了
然而它们只要每天有哪怕是垃圾添满肚皮
它们就总是在我这个专制的国家里老老实实地
傻 呆 着
2000
一望而得
用一把锋利的刀
砍去身上的一些枝枝桠桠
这样我们才会
向高处生长
2000
营救深山老林里的兄弟
记南京诗人育邦公差匆匆过宁国
将数码相机和小说集塞进背包
将自己塞进大巴士的胃
你的思想深陷于对宁国的猜想
如你的身体深陷进软座
南京至宁国的公路
是食蚁兽伸出口并完美伪装的长舌
等大巴从弯弯曲曲的食道落入山庄的腹地
你恍然大悟
短信给我求救般地诉苦
不知如何逃出深山老林到市区
借了面包车跌跌撞撞地钻进虎口
似要用面包去换人肉
相互挥一挥手两个从未谋面的人
如同久别重逢的兄弟
旅协领导用冗长的发言
将你五花大绑回湖畔的会议厅
山庄的工作人员忙着布置篝火晚会
旅游团体陆续抵达
我与巨大的人造枯树一道萎着
心象铁网围起的空球场
摩托艇呼啸着靠岸
鸟儿收起翅膀落入吸尘器般的丛林
天空被打扫干净月亮泄露行踪
肯定是与篝火晚会有约
山腰木屋的灯笼红了
水瀑从楼高的人工石山上挂下来
湖水收起梳妆的铜镜
我再也无法看清群山翠玉的面容
我向预约的作协领导电话致歉
你直到七点才越狱成功
面包车瞪大眼睛载我们飞奔
小说集当作营救你的佣金
第一次单独驾驶在无须拐倒方便停车的小饭店里
只能薄酒款待老弟
知道你与红烧鲤鱼有血海深仇
于是以武林风波庄连锁店为背景合影
妻子独自在店里女儿独自在家里
我来恭迎以便让陋室生辉
交流无暇深入言辞有些发散
但诗歌会是我们交心的超车道
开车带行程匆匆的老弟逛逛宁国的夜市
看看祥凤雕塑边灯火辉煌的政府大厦
上月底欢乐中国行刚在新落成的体育馆
用隆重的晚会庆祝了撤县设市十周年
接近十点了为了早还车不能带你参观体育馆
还得让你再羊入虎口
不是兄长我心狠你说的深山老林
其实是皖南最有名的恩龙山庄呀
工作人员用脚踢逗篝火晚会烧尽的炭火
月亮于是越发明朗
漫山的木屋在红灯笼的微光中
你我在离别的沁人的山风里
希望它日能带你与臧北兄弟一道
将宁国的绿水青山尽收笔端
也不枉今年暑期预邀来访
骑车跑三百多里到板桥风景区踩点
2007.11.21
造一艘诺亚方舟
在你们于虚拟的世界里
精心制作自己网页的时候
我要用歌菲木造一艘诺亚方舟
一定要在洪水来临之前完成制作
你们可以寄来你们的灵魂也就是你们的作品
我不接受你们的肉体
因为它们不便上传(上船)
没有肉体的空间可以让无限的灵魂居住
投稿吧
寄来你们的灵魂
在大洪水来临之前
我们将在珠穆朗玛峰顶抛锚
然后欣赏我们肮脏的洗刷已无能为力的肉体
被充满快感达到最高潮的洪水绞割发酵溶解
洪水渐渐退去
最上层的浮尸被洪水押解到世界的最尽头
或地狱的岩浆中
洪水已经完成自然赋予的使命
旧世界的淤泥便成了最肥沃的养料
我们下山
与最天然最纯洁的一切生命一起
转世
轮回
2000
桃花源半日游组诗六首
农家小院土菜馆
万寿菊绽开粉红的笑脸
静静地偎依着抚慰着
面露寂寞身形瑟瑟的初冬
南天竹递来一串鲜红的珠子
他是个抖落了一身荣耀
正在参禅诵经的季节
野雉从桂花树上滑过农田
如顿悟时的一记灵光
拖着长长的尾翎
我们远道拜访的人
一直在院内的二楼
试图乘着花格展柜里的古董
飞入唐宋
我眼中的程兄
难怪不象当下的世人
院外天桥尽头黝黑的三号洞
莫非时有不同寻常的指向
渡过水域的尾端
天桥下这一弯水域
是憩卧于群山间那条青龙的一须
汀上垂钓的老者
生怕我们惊动了游鱼和青龙
他的眼神
有一丝被捉进笼里几近哀求的意思
水上密密的浮萍
恣意仿造着鱼鳞亦或是龙鳞
正贴向水中鱼形龙形的云朵
我们踏上荡漾着波纹的竹筏
在云层之上
在浮世之上
朝着一个叫桃花源的芳踪轻渡
桃树丛中
桃花源影视基地
被遗弃在桃树丛中
塌了木梯的碉楼
烂了地板的木房
险些一脚踏空的草亭
还有蛛网的长廊
还有摇晃的小桥
还有卸磨的水坊
还有紧锁的百草园
还有倾斜的罗帐和零乱的梳妆台
我们从密密的竹林穿过
我们从密密的桃林穿过
但是我们没有抵达桃花源
难道我们永远抵达不了梦境
破败的桃花源
撕掉了一切伪装
你要展示什么
或者
你想暗示什么
铺满杨树叶的小径
杨树叶很累
杨树叶归根
他们疲惫的身子
占满了小径
你们很累
我们很累
所以相约来到桃花源
我们内心都有归隐的暗流
就象这一弯水域惦记的
被深水淹没的原貌
桃花的山谷
或者
杨树的山峰
那对引来一阵惊呼的鸳鸯
在水中嬉戏
在镜头的追捕中潜藏
人工的桃花源毁坏了
却能还给动植物一个桃花源
是一件幸事
让这里铺满杨树叶罢
让小径失去痕迹罢
让人们再次寻不到桃花源罢
养鸡的木楼堆满南瓜
移开竹枝的门扉
高高的木楼掩映在树丛中
篱笆的木桩长出了耳朵
它渴望听到部落招魂的喃语
鱼网后面的小狗远远地狂吠
母鸡们在阁楼下扑腾着松土
你们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还是反感对你们生活的惊扰
曾经的影视基地成了养鸡场
剪彩时的老照片布满了斑点
纺车的使用权交给了蜘蛛
灰尘早落座在仿古木椅上
片场也出租给了一群母鸡
主演或者就是那头一身泥块的猪
堆在楼道上的南瓜整整齐齐
那些弃用的道具便显得格外凌乱
前辈们喊来了木楼的主妇
他们把南瓜放在雕花石臼的沿上论价
一个南瓜
两元钱
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全球经济危机
两元钱一个南瓜
让我们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的日子
让我们一下子就回到了
那个家家都有一群孩子的七十年代
再见!程兄、三号洞和桃花源
我喜欢这个竹排仅容一人
我这个独行客将竹篙当桨
村妇和她的女儿
将你们三三两两地载着
我们互相招呼相互拍照
这多么象我们的写作生活
若即若离又可以彼此照应
我们可以轻轻用竹篙击水
就象我们善意地评价对方
我们可以夸夸对方的风姿
就象我们在创作中的共勉
我们可以用竹篙微微借力
让我们在创作中齐头并进
我们可以在同一时空中欣赏景色
这是需要千年才能修得的缘分罢
程兄似三号洞和桃花源
都是一些曾经被击穿
或者正在被打碎的物件
但是你们也因此更加内容丰富
你们恰似露出地表的矿藏
旁听了一下文郁对程兄的采访
有沧桑有纠结
也有粘接破碎日子和物件的泪状物
2008.11.17
相隔十余年,再游大吉坞
人的一生并没有机会返回同一个时间
你再次抵达的空间其实面目全非
宁墩大吉坞象一位母亲把你当儿子一样期盼着
她始终敞开着怀抱等你
宁国车友会的四轮汽车和二轮摩托轰鸣着
油门拉开了野游的画卷
车队如此壮观头车至宁墩
尾车还在六十里外的河沥溪我刚到梅林
驾着铁骑刚从数百里外看钱塘江大潮的阿豹
曾将摩托开到一百八十迈
曾经随缘抽取旅游车队跟玩景点的小余
也曾将他的劲隆开过一百五十
虽然只有几辆车虽然只有十余人
但我们的心情在极速中彻底绝尘
为生计奔波甚至忍气吞声的事件
仿佛身后另一个世界的旧日剧情
大吉坞的野山谷比夏林更幽深
也绝没有恩龙山庄那样众多的华丽景点
狭窄的入口让你恍入极乐
滚落满地的巨石让人绝灭心中的杂念和烦恼
也许你还有恍入敌人布口袋之感
构成峡谷的山峦上早已草木皆兵
山坡的石柱象古代守城的剑戟
似乎在一声令下随时会呼啸着杀来
观音岩在右侧的山峰象一个天工的路标
但天庭在哪里她依然守口如瓶
我们这群凡人只能脚踏尘土身感疲惫心怀念欲地
在观音的垂怜中寻踪
左侧山体铺满的竹林
难道是观音手持的柳枝点化而来的汹涌波涛
想想翻不出如来神掌的悟空
也许大吉坞峡谷只是观音的一道衣褶
折向峰顶的曲径和灼日
在崖上灌木丛中散射的光芒共同营造神秘气息
简陋的寺庙也许是手持净瓶的观音
又在导演褴褛袈裟验证佛心的故事
虽然没有攀爬山体剥离的石壁
坐上空中草坪没有踏上诗中的吊桥
但在巨大衣褶中看到
净瓶般的寺庙和瓶口流出的竹海时心生庆幸
人的一生并没有机会返回同一个时间
你再次抵达的空间其实面目全非
宁墩大吉坞象一位母亲期盼着你
因为你就是那个被观音送下凡尘的人
2008.9.22
卖粑粑的女人
卖粑粑的女人
比启明星起得早
卖粑粑的女人推着小车
进入灌满墨汁的山城
老街的十字架路口上
渐渐充满救赎的福音
儿子的小黄帽缝制的白围兜
自行研发的职业装
卖粑粑的女人煎熬着
豇豆腌菜和肉馅的粑粑
火辣辣翻滚的岁月
把她油榨成过早焦老的黑妇
猪肉蔬菜全都涨价了
卖粑粑的女人一双巧手
立马让粑粑们减了几圈腰围
卖粑粑的女人
在油腻的固守宽大的遮阳伞下
干到巳时
窗户里悠闲的家伙
粗略计算了粑粑一样渐瘦的女人
一天的作息
我在想那个所谓的传统美德的教程
如何能够挤进粑粑和你我她
说她正是用这样的一天
诠释了任劳任怨之类传统美德的传道者
他们的美德真是足够阴险和狡猾
粑粑是否有肉馅我们尝得到
美德是否在言行中我们看得到
一个民主馅的政治粑粑
到底要多久才包好煎好让我们解馋呢
2007.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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